月色下,少年展颜一笑,竟笑得妩媚。
贺凤臣见他这样笑,便知晓有人要倒霉,便也不再坚持,自走到药庐外等他消息。
一直等到天边泛白,屋里才传来方梦白喊人。
贺凤臣迈步进去,眼角略略一扫。
天光将明未明,暗室昏昧,屋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粪尿恶臭。
那刘和光被绑在一条倾斜长凳上,脚比头高,脸上蒙着一张张白帕子,裤子下满是便溺。
方梦白正站在洗漱架前洗脸,一夜未休息,他神情有些疲倦,也难为他能在这屋子里待一整夜。
掬了一捧凉水往脸上泼,方梦白道:“都问出来了,已经记录在留影石内。”
他信手丢块拇指大小的玉石在他怀里。
贺凤臣不发一言,只信步到那刘和光面前,揭他脸上白帕。
“怎么?”
方梦白笑道,“贺道友,怕了?”
少年眉眼经水濯洗过,睫眉淌下晶莹水珠,愈发显出眉如翠羽,肤色雪白,唇红如樱。
雪白的帕子薄如蝉翼,质地极为柔软,但正是这样的帕子,泡了水,一层层盖到脸上时,才让人呼吸困难,痛苦得难以忍受。
方梦白的刑讯手段,倒如同他这人一般体面,对血腥粗暴并不偏爱,反倒不温不火,暗中使劲。
贺凤臣探了下刘和光鼻息,见其只是昏死过去,这才罢了手。
“怕,我为何要怕?”
贺凤臣心平气静,视若寻常反问。
他挽起袖子,走到那洗脸盆前,匆匆洗了洗方才触过刘和光的手,“既已问出消息,便打起精神,后面还有一场硬仗等待你我。”
刘和光最后是罗纤叫人拖下去处理的。
萧朗因为他的供词被暂行关押。
贺凤臣主动请缨,要再带领一支队伍去追回阿风,许抱一担心他伤势却拗不过他只得让步。冯一真、林镜、薛荷等人也自告奋勇。
临行前,罗纤瞧见方梦白跟贺凤臣二人并肩而立,和谐共处,却硬生生打个寒噤。
这二人一合作,便将刘和光折磨得如此凄惨,手段酷烈,实证明二人都非善类。
如今两个人又偏喜欢上同一个姑娘……他二人一般骄傲,定不肯让步,目下暂时能放下矛盾同仇敌忾,若是日后反目成仇……
他们之间,甚至阿风,还能有好?
-
阿风从一阵颠簸中醒来。
醒来时,她只觉手脚酸僵硬,疼痛不已,头也开裂一般疼得厉害。
淡淡的光线,如银色的蟾蜍一般在她眼前不断跳跃。
她鼻尖嗅到一股极淡的海腥气,耳畔响起阵阵涛声,仿佛从很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