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有多怕。
村里老人聚在一起说闲话,总哀叹着,说要是风调雨顺就好了,说着说着,又忆起哪几年丰收,多打了多少粮。
长夏听见,便也在心里期盼。
幸好,艰难的那几年过去了,像是老天开了恩,这几年算不上大丰收,雨水倒也合适,偶尔涝一点,但不至于打不出粮。
如今税赋较轻,只要勤快些,吃上饭是不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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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税征收过后,趁着新粮价正高,裴家粜了一些粮换了点钱。
余下晒得干透的麦粒灌进瓮中储存,宽敞的院子不再被麦子麦秸占据,转而晒起柴草,亦或是铺上旧席子。
野菜、干菜一旦多了,要用篾席晾晒。
太阳晒得地面发白,草都蔫了,狗躲在阴凉处,肚子喘得很快,吐着舌头,双眼迷瞪着睡去。
后院的鸡鸭、猪、驴等,也都没往烈日下凑,打盹的打盹,酣然躺卧的躺卧。
大门闭着,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连蝉都不叫了,里里外外都安静。
直到最热的午时过去,各房里才有了点动静。
前段时间太忙,都没好好歇,近几日总算得了一点空,晌午能睡一觉,养养神。
裴有瓦和裴灶安闲不住,拿了家伙什,往山上砍树去了。
西厢房的门打开,长夏出来舀水洗脸。
太阳很大,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院里的旧席上晒着白花花的棉花,太阳太大了,已经晒得蓬松无比。
今年的棉花还没到摘花的时候,这是去年的。
陈知从屋里出来后,便让裴曜将席子往阴凉处拖。
已经好几年了,家里那亩下等田种的都是棉花,虽然地薄,但一年也能出些棉,做两条被子不成问题。
陈知向来有主意,棉花原本是为两个孩子长大后成亲,提前备下的,省得到跟前了什么都没有,一家子大眼瞪小眼干着急。
他本来想着,就算是童养夫郎,成亲一切从简,也得有几条像样的新被子新衣裳。
如今更是庆幸,得亏家里棉花足够。
要是真给长夏找着好郎君了,缝几条新被作嫁妆,又齐全又好看,也拿得出手,不至于让人小瞧了。
长夏洗干净脸就进了灶房。
早上泡的木耳和黄花菜已经泡发了,他掐掉木耳根部,将太大的木耳撕成小片,又淘洗一遍。
他取了竹篮往前院菜地走。
裴曜正在柴堆前挑拣,一脚踩在根粗木头上,弯着腰拨拉几块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