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郁舒边回应着陆鹤南,边安抚似的拍了拍姚郁真的手,声音依旧平缓,“刚刚被刹车晃了一下。”
“所以三哥今天搞这么大阵仗请客,是为了什么由头啊?”
姚郁舒重新靠回姚郁真的肩头,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口吻中笑意仍在,但也掺了些不易被人察觉的正经。
姚郁舒既然能这么快得到滨海的消息,陆鹤南不相信她的人没有把他和梁眷的琐事,一并汇报。眼下这些显得多余的问题,不过是姚郁舒在等他给出一个合适的借口,以应对来日京州那边的追问。
肆意挥霍,凭义气坐庄请客是圈内公子哥的常事。但挥金如土不是陆鹤南的行事风格,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显得格外荒诞。
来日被陆家长辈询问,是迟早的事。姚郁舒现在问的这一切,不是多嘴,而是极有预见性的未雨绸缪。
陆鹤南落拓地靠在椅子上,直至视线落在桌子上并排而放的两个空酒瓶上,唇角若隐若现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在昏暗的角落里。
他单手夹着烟,视线飞速移开的瞬间,薄凉的笑意已噙在唇边。。
“你不是送了我两瓶酒吗?”
陆鹤南正说着顿了顿,微不可闻的长提一口气,才接着说下去,“我也得懂得投桃报李啊!”
尽管这酒他一口没喝、尽管这酒被梁眷拿来宴请别的男人,这份不重不轻的情谊,也该他陆鹤南来还。
“你这哪是投桃报李,是投李报桃吧!”
姚郁舒不清楚这边的氛围,所以还能一脸轻松的同陆鹤南开玩笑。
“管它桃子还是李子,只要能让大家开心就好。”
陆鹤南哼笑了下,他的话说得极轻,只在“大家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梁眷恰好在此刻回过头来,她紧紧捏着拳,呼吸无论如何也稳不下来,显然是明白了陆鹤南话里“大家”的意思。
一同领悟的还有远在京州的姚郁舒,她迟疑了一下,而后飞快笑答:“那我就借着这个‘大家’的光,多谢三哥款待了!”
被支去传话的侍应生去而复返。
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竖着耳朵,将陆鹤南和姚郁舒的通话,听了个笼统大概,再看向梁眷时,眼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这姑娘真是天生好命,可就是有些不知好歹。
陆鹤南口中的大家,恐怕只含了梁眷一个人。
一掷千金,只为搏红颜一笑,真是浪漫又奢靡。
这话其实说得也不严谨,因为红颜没笑。
梁眷不仅没笑,她鼻腔酸涩,眼眸氤氲到险些落下一场雨。
会场里的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儿雀跃,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真的都很开心吗?梁眷看不透。如果真的开心,为什么这份快乐没有感染到她?梁眷想不通。
她抬起脸,没留给陆鹤南一个眼风,很干脆的站起、转身、再踱步。除却离开时的脚步微微凝滞,余下的一切连贯到可以称得上是一气呵成。
偌大的遥诗酒店十八楼,推门而进的人摩肩接踵,只有梁眷一路逆行。她仰着头睁大眼睛,抬手拨开人群,生生将眼泪憋回了心里。
梁眷的离开没有任何预兆,饶是打电话时,留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的陆鹤南也愣了刹那。等他在反应过来,梁眷已走出几步远。
没来得及跟姚郁舒多解释,他匆匆挂了电话,捞起梁眷遗落在椅子上的呢子大衣,搭在臂弯上,径直追了出去。
好在有如潮水汇聚的人流做阻挡,梁眷步伐虽大,频率却并不快。高挑的人影,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始终牢牢的锁在陆鹤南的视线里。
陆鹤南追得急,待人接物一向和煦的他在这时也没了分寸,直至梁眷被风吹起的发尾扫过他的面颊,遥远的人变得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才重新归于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