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飞檐时,范熙立在翠竹院门前,望着廊下悬着的翡翠珠帘被穿堂风撞得叮咚作响。
柳清漪斜倚在湘妃竹榻上,素手捏着半卷《地方志》。
鬓边一支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映得她眼角眉梢俱是慵懒神色。
“阿熙当真决定好了?”柳清漪淡淡开口,声音透着几分不舍。
范熙手指下意识攥紧袖中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他望着柳清漪腕间的缠枝莲银镯,那是自己去年生辰时送她的贺礼,此刻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母亲,我……”他喉头微动,“李嬷嬷说她,我生母……病得很重。”范熙艰难开口。
柳清漪搁下书卷,起身时月白襦裙扫过满地霞光。
她指尖划过翡翠珠帘,叮咚声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我瞧那嬷嬷眼神清明,人也忠心,倒是可信。
只是这防人之心……”她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范熙衣袖间若隐若现的玉佩上。
她清楚记得那玉色莹润如春水,蟠螭纹雕刻得栩栩如生,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物件。
范熙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像是生母病重的消息在心底来回撞击。
他很矛盾,这样离开是对是错。
“明日我让阿九和阿十随你去。”柳清漪忽然说,指尖拂过他肩头的落尘,“那两个小子虽莽撞,却有几分蛮力。”
范熙猛地抬头,看见她眉间凝结的担忧。
“多谢母亲……”他喉头发紧,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到青砖。
“快起来。”柳清漪慌忙扶住他,腕间银镯碰在他发冠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去和凌霄道别吧,他今早还念叨着,等你们到了京城,要去淘些稀罕玩意儿。”
范熙起身时眼前一阵恍惚,暮色里的庭院变得格外清晰:青石板缝里钻出的苔藓泛着微光,廊下悬挂的鹦鹉笼在风中轻轻摇晃,远处传来厨房飘来的糖蒸酥酪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