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熙心绪难平,此刻真相即将揭开,他却只想逃离这份沉甸甸的羁绊。
“嬷嬷不必如此。”范熙别开眼,目光落在案头摊开的《礼记》上,烛火将竹简上的字迹映得明明灭灭。
“东西放下,我只当你没来过。以后谨言慎行,莫要随意进我卧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却不敢去看李嬷嬷脸上的失望与心疼。
“小主子听老奴说……”李嬷嬷膝行半步,试图解释,她枯槁的手掌在青砖上蹭出细微声响。
“乡试不日即将开考。”范熙突然提高声调,抓起案头狼毫重重按在砚台里,墨汁溅在宣纸上晕开大片乌云。
“嬷嬷有什么事容后再说。”笔尖划破纸面的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李嬷嬷望着少年紧绷的脊背,忽然破涕为笑。
烛光将她眼角的泪痕照得晶亮,九年前那个在襁褓中啼哭的幼童,如今竟已学会用冷硬伪装脆弱。
不知不觉中,小主子已经如此出色。
“是老奴唐突了。”她恭敬地磕了个头,起身时故意放慢动作,好让少年能悄悄抹去泛红的眼眶,“小主子安心备考,老奴告退。”
木门吱呀轻响,李嬷嬷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范熙盯着满地凌乱的碎墨,直到烛芯“噼啪”炸开火星,才惊觉自己早已汗湿重衣。
窗外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月光下打着旋儿,像极了他此刻翻涌不息的思绪。
范熙很清楚这时候不容分神,可是书案上那些书籍他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他远远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这般镇静,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父母共享天伦之乐的画面。
可真相即将揭开,他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