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自夸,我虽然在楼子里长大,是人人都看不起的下九流,可凭我的样貌才情,若真想从良,寻个富商嫁了轻而易举,甚至进王府公府做个宠妾也不是难事。”
“姐姐,并非我天性。浪。荡,不愿守着一个人过日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月丅樆ɡё
她许瑶娘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她至今还记得自己家在一座山环水绕的小县城,家里开了一间绸缎铺,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
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在父母的关爱下顺顺当当地长成一个漂亮姑娘,然后嫁人、生子,在烟雨江南的小城安稳度过一生。
直到命运在她十岁那年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上元灯节,他们全家出门看灯,却被人群冲散,她和五岁的妹妹被一群拐子迷晕带走,再醒来时,人已经漂泊在百里之外的江船上。
“那群拐子是流窜作案,每到一处就打听谁家有漂亮闺女,然后看准时机迷晕掳走……”
许瑶娘颤声回忆:“我妹妹兰芽儿当时才五岁,却已经是巷子里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尤其是眉心那一点红痣,见了的人都说她是天上的仙童转世,街坊们还叮嘱我爹娘千万要看好她……”
被拐走后,她们被关在船舱下面不见天日的货仓里,拐子每日只给一点米汤和掰碎的馒头渣,让她们饿不死却又没力气逃走。
船每在一处港口靠岸,就有几个女童被拐子带下去,然后再也没回来。
十岁的许瑶娘整夜整夜不敢合眼,寸步不离地守着妹妹,生怕拐子将二人分开卖了。
最后她们被卖到了秦淮河畔的一座花楼。
“花楼的鸨母人称牡丹娘,对外笑脸逢迎八面玲珑,可调。教起姑娘来半点不手软,她有一百种方法让人痛不欲生,却不会在皮子上留下半点痕迹,以免伤了身价。”
起初许瑶娘还硬熬着不肯服软,可兰芽儿在船上颠簸数日,她那么小,突遭巨变,又惊又怕,上岸没多久就染了肺病,咳得昏天黑地。
牡丹娘笑盈盈地拿着药材包在她眼前晃悠。
“好女儿,你能扛得住,你妹妹可等不得了。只要你听妈妈的话,你们姐儿俩将来就有用不完的衣裳首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干嘛非要做个犟骨头呢。”
又带她去后门看,一个被拐来后一直不肯服软,受尽百般折磨后跳了井的姑娘,草席一裹,就这么被丢去城外乱葬岗了。
一边是反抗的下场,一边是妹妹咳得快要窒息的痛苦模样,许瑶娘再也坚持不住,崩溃地抱住牡丹娘大哭。
“妈妈,我错了,我听话,求你救救我妹妹……我会好好学本事,我会给你挣很多很多的银子!但兰芽儿还小,求您放过她吧!”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但她绝不能让妹妹也陷进绝望的泥淖里。
兰芽儿的病好了以后,许瑶娘收起一身倔强反骨,乖乖跟着楼里的师傅们学才艺,学说话,学伺候男人的本事。
一年后,她正式挂牌成
了楼里的清倌人,虽然年幼,却已小有艳名。
又两年,牡丹娘向外宣布她即将梳拢,大张旗鼓摆下花宴,拍卖她的初夜。
许瑶娘有时候会想,自己真是天生贱命,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料,不然怎么会学的那么快,那么游刃有余?
她正式接客后,更是芳名远播,秦淮河岸十里花船无数,却无人能夺走瑶娘的风头,年年评选花魁,她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
牡丹娘越发将她视作摇钱树,整日好女儿心肝肉地叫个不停,许瑶娘说不许兰芽儿学艺接客,她也满口应下。
兰芽儿跟着她在花楼里一天天长大,许瑶娘很小心地护着她,不让她沾染外面那些污糟。楼里其他姑娘也都把兰芽儿当做自家小妹妹,大家仿佛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保护好兰芽儿,就是保护好她们心底最后的一丝纯净。
“可是兰芽儿……太漂亮了,美貌对她不是好事,而是要命的灾祸……”
兰芽儿越长大,她的美貌就越发掩盖不住了,牡丹娘看她的目光也从最初的怜爱变成了带着价码的打量,甚至还趁许瑶娘接外局出门的时候,偷偷带兰芽儿去跟师傅学跳舞。
她唬住了兰芽儿,说这是给她姐姐过生日时表演节目的惊喜,让她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