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然伸手揉揉猫头,坐在床上和小猫贴了贴额头,“再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咪。”
然然伸出肉垫,客气地抵住了他的脑门。
——人,你有点烫,不要贴我。
沈璧然摸自己脑门似乎是有点热,想再躺一会儿,掀起眼皮一瞥,猝不及防笑了。
——床头空空荡荡,没有枕头。
顾凛川那晚不会真的一宿没睡吧。
他起身开了灯。
冷厉的暴雨夜,阁楼却笼罩在一片暖黄的光里,顾凛川年少时每晚都要给沈璧然读书,房间里都是护眼灯。
到处都是书,书柜是这个房间里最大的家具,但也已经塞满了。沈璧然伸手在陈列整齐的书脊中拨拉着,忽然一顿。
有一本书有被抽出来过的痕迹,书脊上没有名,但他认得。
那是摩格的诗集,收录着《草莓》,当年他用这首诗向顾凛川表白,在一起后,顾凛川就特意买了这本诗集。
沈璧然把它抽出来,随手一翻,翻到的诗却不是《草莓》,而是另一首《尽在不言中》。
这首是摩格的代表作,有真实事件做依托——1957年,苏联发射了第二颗人造卫星,一只叫做“莱伊卡”的小狗被放在卫星上,成了首个进入太空的地球生物,但卫星无法返回地球,所以小狗也在一周后于太空中死亡。
沈璧然翻到这一页不是巧合,因为这一页被轻轻折起了。
他的目光落在第二自然段——
“在清澄的太空,它倾听、它观察,
它遥远而微弱的心跳送回了信息,
持续不断、灵敏而微妙;
……
一只动物被拴在一间决不会生还的小舱内,而未来
仍然在远处存在着,像月亮一样冷漠而完整,
有待占领,甚至会微笑地守候,
犹如那只狗的残骸和精制的铝质舱匣
熠熠发光,沿着重返的弧线一路融化……”*
一行墨迹很新的钢笔字落在旁边,笔锋顿挫,笔力遒劲。
“丢掉的小狗很想你。”
那一行字闯入视野时,沈璧然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手脚冰冷,脑袋里却更像燃烧了一颗火球,拱出前所未有的、汹涌的鼻酸,他来不及抬手去捂眼,眼泪已潸然而下。
某种本能在顷刻间破笼而出,他思绪空白,不假思索也不受控制地,摸出手机就拨了顾凛川的号码。
随即而起的女声却让他心下一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