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下楼,和墙上的摄像头对视一眼。
会场处处都装着摄像头,他未多作多想,拾阶而下。
殊不知,那一秒的回眸被清晰捕捉,此刻,放大在VIP包间内的屏幕上。
会客厅摆着三只沙发,顾凛川坐中间主位。左边是裴砚声,父系是地产龙头,母系做文娱传媒。裴砚声性格阴郁,在裴家论出身很低,但却是顾凛川在欧洲多年的朋友,跟着他一起回国。右边的叫周聿桁,周家是做贵金属的老钱,周聿桁从小就是被明确培养的长子,他和祝淮铮都是顾凛川出国前认识的,虽然彼此间不太对付,但都是顾凛川的心腹。
顾凛川刚走上台前,外界都翘首以待他会如何组织派系,他这个月也安排了几场公开行程,要带三位好友过明路。
不过今天这场小家子气的晚宴不在计划内,他也是偶然听到宾客名单,才临时拉人出来透透气。
Jeff立在旁边扮演端酒的服务生——他老板不喜欢闲杂人等伺候,所以他这个助理时常要兼职保姆。他看着沙发里的两位,心里却想起前两天赖在老板办公室的小祝总——老板本来第一个要带出来亮相的是祝淮铮,却不想从光侵剪彩礼一直拖到现在,总算有个场合,却换了人。
说重视吧,却拖延着不肯带出来曝光。但要说不在意,昨天却吩咐他在市中心给小祝总挑两套房。
他猜不透顾凛川的想法,也读不懂另外两位的表情。三座冰山坐一起,他都要冻感冒了,连倒酒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周聿桁看着屏幕,“就是这位?”
哪位?
Jeff耳尖轻动,不动声色地瞟向老板。
顾凛川“嗯”了声,切换到一楼的摄像头。
主宴厅宾客如云,表面衣香鬓影,实则透着股臃肿腐败气。一道身影轻飘飘地穿梭其间,凭一己之力,让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套了一层什么柔光滤镜。
沈璧然是全场最没“含金量”的,但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最讨人喜欢的那个。成为宠儿、反客为主,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不需多主动,就有一个又一个高官富商被引到身边。他自然地与之交际,提杯饮酒,落杯闲谈,如闲庭信步,优雅从容。那双清白的眼中无势也无欲,笑意温润,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晕,这样一个人,谁见了不头晕?谁能不想把他拉入麾下?哪管是生意往来还是儿女姻缘。
顾凛川觉得他像一块玉掉在一坨大肥肉上,摔是摔不碎,但却让人烦躁,让人很想伸手把玉捞上来,细致清洗,再用一条上好的丝巾温柔擦拭。
周聿桁问:“听说是做AI的?
“是吧。”顾凛川注视着屏幕。
一直阴着脸的裴砚声看向Jeff,“什么叫是吧?”
Jeff无声摇头。
不是查不到,而是老板不让他查。那天从医院出来,他在心里发誓要重新好好查查这个NoahShen,不料顾凛川预判了他,警告道:“少管闲事。”
即使跟随多年,但Jeff还是常常被骂。做得少了,骂跳蚤脑袋。做得多了,骂多管闲事。
Jeff很无语,老板是天,老板是地,老板是个事逼。
裴砚声也无语,但懒得多问,倒是周聿桁又多说了一句,“好像没什么真东西,只是四处画饼?”
顾凛川思忖片刻,落下评价:“四两拨千斤。”
裴砚声嗤了一声,“诈骗吧。”
顾凛川不予置评。他固然不被允许查沈璧然,但在知道沈璧然就是NoahShen之前,他已经查过他的公司了,这就不能怪他。在他看来,glance的创始人虽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但行事巧妙,哪怕是骗,也是那种很无害的小骗子,搅一搅浑水,还能活跃一下死气沉沉的风投市场,值得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