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也许是先前奔跑尖叫时汗流浃背,浸透衣衫;也许是跌倒时混进去了太多泥土尘沙;虽然这身衣服是前日新制的丝绸,但他仍然觉得衣领和袖口刺痒发疼,乃至于有隐约发酵后的臭气——这实在是非常,非常罕见的体验,而起……
“怎么悔过?”
“并不麻烦。”
穆祺立刻道:“反正陛下也听不懂他们的话,那只要拿一个态度出来就行了。等一会我们会把当值的工作人员叫进来,陛下当着他们大哭就行,哭得越惨越用心越好,他们多半会高抬贵手。”
不说还好,听完这句,皇帝的额头立刻蹦出了青筋:“你让朕去哭丧?”
“只是权宜之计,偶尔为之。”
“那也——”皇帝刚要怒斥,但低头一瞥衣袖,果然还是迅速开口:“那也实在哭不出来!”
拉扯至此,全程在后面板着脸当背景的老登终于忍耐不住了。在他看来,“自己”被人关进所里蹲局子,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奇耻大辱、难以忍耐的可怕历史,简直应该迅速翻篇,果断抹消才是;而今这蠢货居然不忙着筹划出狱,反而要挑三拣刺、拖拖拉拉,简直是将他的面子踩了又踩,耻辱无可言说;毫无疑问,要是再让他拖拉下去,那自己的难堪只会无穷无尽,搞不好还会闹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向前了一步,语气冰冷:
“如果你哭不出来,我可以帮忙。”
说完这句,他用力捏了捏拳头,只听关节咯嘣作响,威胁不言而喻。
皇帝愣了一愣,正要勃然大怒,强力回击,但稍一移动,被电击后的肌肉又是麻痹酸痒,难以承当;于是果断转过头去,望向了——望向了躲在穆祺身后,正拼命压缩自己身形的冠军侯与长平侯。
卫霍:?
可惜,还未等皇帝出声,老登已经冷冷下了命令:
“你们两个,先在外面守着。”
卫霍:???
卫霍愣了一愣,终究还是默默服从了刘先生的命令,小步挪到外面望风;只是神情诡异奇特,依旧难于理喻;在经过皇帝之时,还小心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迅速溜走,逃离这可怕的场面。
最后的障碍也被移除;老登狞笑一声,又向前跨出一步。但还好,当他要越过警戒线时,穆祺平静开口了:
“系统只能屏蔽监控,如果暴力举止激发了报警器,仍然是会有响动的。”
老登哼了一声,悻悻后退。穆祺则转过去看皇帝
“我们是来处理问题的,不是激化问题的,所以最好不要用暴力……陛下当真哭不出来吗?”
即使输人也不能输阵,皇帝依然□□:“天子的眼泪,怎么可以随便抛洒!”
“那好吧。”
穆祺点了点头:“我这里恰好有一份巫蛊之祸后陛下追思己过,修建思子宫的材料,详细论述了卫太子一生的凄惨遭遇;陛下仔细读一读,或许还能激发感情,挤出两滴天子的眼泪呢。”
皇帝:………………
那种凝固的、可怕的气氛持续了足足有一刻钟,皇帝瞠目直视穆祺,仿佛绝不敢相信这样的无耻和癫狂;但最终——最终,在穆祺若无其事的神色之下,他还是只有移开了目光。
穆祺微笑:“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闭上了眼睛,良久没有说话。但片刻之后,他终于睁眼,神色变得僵硬。不过,大大出乎穆祺预料,他并未直言呵斥这狂妄的冒犯,而只是冷冷开口:
“朕可以配合。”
“不过,你要老实解释。那扇‘门’对面的北邙山,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北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