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之时仍是写道:若是他待你不好,要记得说给我和阿娘听-
真定县,驿站。
日色渐昏,戚闻渊放下紫毫笔,命苍筤将案几收拾一番,复又透过槛窗往京中的方向眺了一眼。
紫红色的天际掠过一只南来的雁。
此来真定需要彻查的事情算是告一个段落,在驿站中素了十几日的同僚们在庭院中吵嚷起来。
约莫是在说今夜要去何处潇洒。
戚闻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欲去理会他们,转而对着苍筤问道:“今日……已经是初七了?”
苍筤颔首:“正是。”
戚闻渊手指轻点案几:“家中有七八日未曾来信了吧?”
他本以为珈宁会隔上两日便送些熏风院中的花来。
想着投桃报李,这几日在外查事时他特意分出一分心思留意路边的花花草草。
粉的、紫的、黄的、绿的,不拘是什么样子,只要是京中未见过的,便让苍筤采来,堆在案头,就等珈宁来信时一并寄回去。
现如今这些蔫巴的花草已在砚台边积成了一座小小的矮山。
苍筤斟酌道:“想来是因为府上没什么大事,夫人也是体谅世子公务繁忙。”
戚闻渊站起身来,并不答话。
苍筤道:“不若世子往家中去一封信?”
戚闻渊冷声拒绝了。
他之前已回过一次信,若是在侯府来信之前再往京中去一封信,岂不是显得他离不得家、难成大事?
苍筤不知该说什么。
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在边上站着。
无事可做的戚闻渊从行囊中翻出一册书来,正是之前落在熏风院的那本前朝人物志。
翻了几页,却见书册中滑出一叶海棠瓣。
他捻起花瓣,放在手中端详许久。
过了大半个月,这一叶海棠瓣已经完全干枯了,薄薄一片、好似蝉翼,还染上了一层皱巴巴的黄褐色,全然没有挂在枝头时的艳丽。
海棠本是无香的,不知怎的,戚闻渊却隐隐嗅到一股清甜的花果香。
他沉默了好一阵,方才将它夹回书页之中。
原先夹着海棠瓣的那两页书页上写的是一位前朝武将。
这人出身名门,少时却是个纨绔,弱冠之后家中突遭劫难,他方才振作起来投身军营,给自己挣了一份前程。
珈宁……喜欢这样的故事?
戚闻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他虽是读书人,但六艺之中的射与御却也未曾落下过。
只是定然是比不得那些武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