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有些讶异地挑着眉,他这半辈子见到过太多讳疾忌医的病人,极少有人敢果断地问出最坏结果。
孔氏道:“倒也不是。”
“这位小殿下,今年有十岁了吧?”孔氏看了眼赵佑泽的个头,轻声地问。
嘉善说:“虚岁十一。”
孔氏点着头:“不瞒几位贵人。小殿下的眼睛,有医治的希望。只是耽误了这么多年,老朽不敢保证,他最后一定能康复。只敢说会竭尽毕生所学。”
嘉善呼出一口长气,有希望就好。毕竟上辈子,孔氏是险些成功了的。她最怕的,无非是从孔氏嘴里听到“无能为力”四个字。
赵佑泽却有点怀疑地转向孔氏,他张嘴问:“真的吗?”
孔氏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小殿下不信老朽?”
不待赵佑泽回话,孔氏不卑不亢地道:“老朽是游医,不是江湖骗子,这点,小殿下可以放心。”
无论这样,孔氏都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怕孔氏心里会生出怨怼,嘉善拿起手帕,替赵佑泽擦了下额上的汗,嘴里同时说道:“为了眼睛的事情,我阿弟从小见过很多大夫,连宫里的许多御医都觉束手无策,他不免有些灰心。若有言语冒犯之处,请您见谅。”
孔氏定定地凝望了赵佑泽一会儿,才转目对向嘉善。他低头弯腰,行了个半礼,嘴上谦道:“不敢。”
嘉善一笑,她下座,亲自把孔氏扶了起来。
孔氏很快开出了一张药方,嘉善先拿着药方看了几眼,然后吩咐素玉道:“去太医院,找龚太医抓药。”
说完,又对孔氏道:“得劳烦您多待些时候了,待您确认了抓来的药无错以后,我才能放心。”
宫里的人小心一些也是常理,孔氏笑说:“应该的。”
开完药以后,孔氏又拿出几根银针来,要为赵佑泽针灸。嘉善便令丹翠领二人去旁边的偏殿里,小心地照护着。
待他们走了,裴夫人喝了口热茶,说:“孔氏可以放心。他的根基命脉都在江南,江南有你小舅看着在,不会出错。”
嘉善微一点头,还是道:“这些时日,麻烦舅舅舅母为我和元康操心了。”
“傻孩子,”裴夫人放下茶盏,轻斥她一句,“一家人何来说两家话的道理。元康那样惹人心疼,他若真能顺利康复,让舅母做什么也愿意。”
裴夫人一向待嘉善很亲热。在母后去世的那段时间里,裴夫人经常会进宫来,一整宿地陪着嘉善。
上辈子她出嫁以后,也是舅母怕她孤独,常去看她。
嘉善眼眶微酸,心下柔软起来,她难得撒了声娇:“舅母最好。”
裴夫人的眼底亦有丝暖意。她膝下没有女儿,所出的除了裴元棠外,还有一个也是调皮捣蛋的儿子,是真把嘉善当做半个女儿在疼。
裴夫人道:“别急着谢。”
她缓缓抬眼,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轻声问:“这儿没有外人,我且问你。为元康治眼睛的事儿,你是预备知会陛下,还是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