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我生日。苏解元先请坐。”钱宁脸色复杂道。
“好。”苏录便要在次席落座。
“不不,请上座。”钱宁赶忙拦住他,执意让他坐了正位。
然后推金山倒玉柱,一撩袍角跪下给他重重磕了个头。
“这是干什么?”苏录也没拦着他,淡淡道:“有事千户大人就直接说,给我磕头也解决不了问题。”
钱宁又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垂首道:“大哥,我错了!”
苏录虽然颇为意外,却端坐在太师椅上,平静问道:“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听风就是雨,贸然出驾帖拿你!”钱宁狠狠给了自己两记耳光道:“我真是瞎子拜岳父——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还挺会说俏皮话。”苏录不禁失笑,缓缓问道:“千户大人从哪听来的风?”
钱宁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苏录道:“有人把这举报信送到我们的住处,兄弟我一时糊涂,哎,真是追悔莫及啊……”
苏录接过信,逐字逐句看了一遍,用的是最标准的馆阁体,也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记下信的字迹和内容,便递还给钱宁,笑问道:“驾帖不该是谁开的由谁负责吗?你不过奉命行事,有什么好慌的?”
钱宁脸色一白:“实不相瞒……驾帖也是我写的。”
“那你不死谁死?”苏录闻言无语,死就死,干嘛还要捎上自己?
“这倒不是,这是我们出来办差的惯例。”钱宁忙解释道:“这一出来几千里地,临时抓个人啥的,还能先报京里,再等驾帖发来?那人早都跑没影了。”
“所以我们出门的时候,会带几张用好印的空头驾帖,以备不时之需。”钱宁接着道:“所以违规倒不算,只是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那就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负起责任来吧。”苏录心说时代就是不一样了,现在空印案都不违法了……
“是是,我该死!我真该死!”钱宁连连对自己掌嘴,下手还挺重,把脸都抽肿了。
“可我不想死啊,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认你当干爹还不行?”他哭丧着脸哀求道。
苏录这下听明白了,这家伙分不清大小王,以为那些官民士绅追捧自己,都是因为自己本身的能量呢。
他也不戳破,打趣笑道:“你干爹不是皇上吗?”
“嗨,干爹多了不压身,只认一个可不够!”钱宁搓着手,厚着脸皮道,“除了皇上,刘公公、张公公也是我干爹!”
苏录不禁失笑,好家伙,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光有干儿子多的,还有干爹多的。
他摇头笑笑道:“你那些干爹地位都太高了,我可不敢跟他们一桌。”
“你老的地位也差不多。”钱宁咋舌道:“当初那李梦阳也是我去抓的,走的还是陆路。一路上迎来送往的不到你老的一成,而且一个官面上的人物都没露过面。跟你老简直没法比。”
“就他那样都成文坛盟主了,在诏狱关了没几天就放出来了。”说着他朝苏录竖大拇指道:
“你老这声势不得文坛王中王?怕是不用进诏狱,就直接能回家了。”
“这你说的啊,我要是进了诏狱你可得管饭。”苏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