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怎么会这么沉。
周隐个子很高,显眼程度不亚于精神病立于正常人群,但看起来很薄,肩膀宽腰窄……可我拉不动他。
我为什么没有长大呢。
我太小了。
千辛万苦把周隐拖进来一多半,我才在惊恐之余分辨出来:他身上溅了好多、好多人的血,在那些驳杂气味之外的是…他的味道,他的血的味道。
我围着他转了好多好多圈,最后嗅出伤口在手臂。
“呜—”
我慌乱地凑过去舔他,舔他的脸,舔他的鼻尖,又舔他的颈动脉和手心。他很安静,和我所见过他身上曾有过的任一种安静都不同。
让我讨厌。非常讨厌。
23
我始终没忘记周隐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捡回来的那个晚上。
姓曲的一家是上任总统的走人,明面上早是被最高法院处以枪决的五具尸体,实际却在富氧的庄园活得逍遥自在。
庄园修在郊区半山,对面就是某个教会。管家从豢养斗犬的商贩手里低价将我买回时我刚四个月。因为身上有疤,品相不佳,勉强只能算隔壁笼子里那只狼犬的赠品。
院子里的狗舍很大,狗很多,有的比我小,有的比我大,大非常多。
偶尔也有像狗一样的人。里面人狗互咬,外面拍手叫好。
一开始我只被当作其他狗的玩具或饲料,所以哪怕管家那个红头发的儿子三番五次解开我的绳索,踩断我的前后肢和尾巴,姓曲的alpha也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隐是在omega主人预产期那天来的,混在一行医生里。
他进门时太阳正落山,然后大火烧起来,西山顶的云被镀上层近血的色泽。
先是尖叫,后是几不可察的破空声。有人从正门逃出来,爬出十几米,突然定住,下一瞬迎面倒地。
对面的教会信伪典*,礼赞小耶和华的前奏如流水响起。
周隐的风衣只有衣角还是白的。他黑发黑眼,步伐轻而稳,神态悠闲地抬手,又放下。
火势一路从住宅区烧到犬舍。
一条咬穿过我小腿的比特犬的环扣被烧断。它真是一条忠心护主的好狗,脱身后猛地朝那个背影扑去。
子弹打穿比特的肩部前,我冲上去,卡住它的喉管,泄愤般的将这位昔日的对手咬断了气。
-“ThewordsoftheblessingofEnoch,wherewithheblessedtheelectandrighteous,……whenallthewickedandgodlessaretoberemoved。”
-“以诺所祝的福是给选民和义人的,那些将在苦难的日子中活的人,在那日子里藐视神的和属恶魔的都将被除灭。”
周隐停下。
他有些好奇,垂眼看我。
-“Andhetookuphisparableandsaid,Enocharighteousman,whoseeyeswereopenedbyGod……butforaremoteonewhichisfortocome。”
-“以诺用他的寓言告诫,他的眼乃神所开才看见了天上的异象,从天使那里我明白我所见的,不是在我们这一辈,而是在遥远的将来。”
狗舍后的杂物柜门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