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杨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有帝国传承百余年的青铜礼器、编钟乐器,还有当年太祖皇帝亲植的古柏……陛下身为大周帝国天子,理当归返故土,重正皇基,告慰先祖。”
他的话刚落,楚随从文官次之的位置走了出来,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出细微的声响。
如今欧阳要隐退,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他早已是朝堂上明摆着的“接班人”……
等欧阳通走后,文官首座就是他了,而现在兵部、户部的半数事务,都要经他手才能递到皇帝面前,权势基本上超越欧阳通了。
几个素来依附他的官员,此刻正悄悄颔首,目光里满是“附和”的意味。
楚随停在孔珧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淬了冰:“陛下归返洛阳,并非不可。”
“但有一个条件……必须由辽王段豪亲自前来建康接驾。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故意让满殿大臣都听得清楚:“陛下乃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
“岂容尔等区区使臣、带着一队‘精兵’就随意‘护送’?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会说我皇室无人,连天子归都,都要靠一个藩王的手下安排?”
孔珧立刻上前一步,语速快了几分,却仍保持着恭敬:“楚大人此言差矣!”
“辽王本愿亲自南下接驾,只是平定北方叛乱之时,引来伤病,如今旧伤复发,如今连起身都需人搀扶,实在无法远行。”
“如今辽王组织迁都,那必然是要进行天子的规格,其中精兵,会派遣随辽王征战多年的死士,同时还会沿途的渡口、驿站都派人守着,必能护陛下安全北渡……此事诸公若不信,可派人去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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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验?”楚随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说得倒好听!天下人谁不知段豪的心思?”
“他在北方拥兵数十万,占了洛阳,又修缮宗庙,如今急着让陛下北归,难道是真的想‘告慰先祖’?”
“怕是想把陛下接到洛阳,借着‘护驾’的名义,把天子变成他手里的傀儡,到时候,他段豪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吧!”
“大人这是污蔑!”孔珧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的辩驳:“辽王平定北方,血战十余载,多少将士埋骨沙场,为的是光复大周河山,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绝非为一己私心!”
“大人若不信,可去北方问问百姓……是谁把他们从北蛮的铁蹄下救出来的?是谁让洛阳重新有了炊烟?”
“不必说这些虚话!”楚随抬手打断他,眼神锐利得像要戳进孔珧心里:“今日话已说透,就一句……想让陛下迁都洛阳,除非段豪亲自来接。”
“他不来,这北归之事,休要再提!”
孔珧看着楚随寸步不让的神情,又瞥了眼御座上始终沉默的杨文熙……皇帝正低头抠着龙椅上的雕花,仿佛这场争执与他无关。
他清楚了,段豪绝不会来建康……毕竟到了这里,生死难料。
话题,从楚随说出“亲自接驾”四个字时,就已经卡死了。
殿外的晨风吹得檐角铜铃轻响,殿内却静得可怕,孔珧站在原地,只觉得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