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昭殿出来,裴越径直抵达都察院。
得知此案很可能与琼华岛案情有关,都察院首座谢礼亲自接待了裴依岚,问明事情经过,并同时遣人去逮捕陈泉。
三司会审的主审堂就设在都察院东厅,谢礼盘问之时,裴越就坐在隔壁文书房听。
这里大理寺少卿带着几位文官正在查阅资料,
裴越问他,“你不是从军器监将账目取了来吗?那军器监之账目与各衙门领取账目核对得如何了?”
大理寺少卿匆忙从一堆文书里抬眸,“正在核对,着实找到了几处错的,譬如军器监上报写三十五副弩机,可东城兵马司衙门这里只造册了三十三副,少了两副,现如今还不知是哪儿出的错,不过既然这登闻鼓已敲响,估摸着军器监出错的可能性更大。”
裴越语气淡漠道,“我不要推测,我要实证。”
“是是是,下官这就继续核对,一定在午时前核对完毕。”
裴越实在是个大忙人,身兼数职,人到都察院,内阁那边的属官追了过来,奉上一堆折子,户部也有众多文书要签发,年底了各地都要银子用,不能因这个案子,而误了天下政务,遂坐在一旁处理公务。
仅仅两刻钟后,陈泉被带回了都察院。
裴越虽有皇帝口谕,却还是有些顾虑,没做主审官,将主审的位置让给了佥都御史巢遇,他和大理寺少卿陪坐两侧。
陈泉方被太医诊治过来,喂了几口护心丹,这会儿心口不那么疼,瞧见裴越在场,几度朝他张嘴咿呀落泪哀求,裴越没搭理他,继续翻手中折子,只顾旁听。
直到陈泉将萧镇咬出来,方抬眸看了他一眼。
巢遇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是萧镇逼你偷拿的兵刃?”
陈泉颔首,“……指使一叫周晋的晋商,联络上我,非要我替他捞出三十副长刀并三十副弩机,我哪里肯,这可是大罪,没答应,后来那周晋便将萧侯的印信拿给我瞧,说是若我不答应,阖家就会没命,我想着,那萧侯是恒王之岳丈,恒王如今备受陛下宠爱,我哪敢得罪啊……”
他大哭,哭天抢地的,“我只能听他的,想方设法不着痕迹将兵刃给匀出……
“怎么匀出来的?”
“从冬月二十五日起,每一份出货记录,多多少少多报一些,有的人没细瞧便签了字,画了押,还有的便在报废名额了挤出来,林林总总至初一日夜,便弄出三十副长刀并弩机出来。”
“交给了谁,何时何地何人接手?”
巢遇边审,旁边两位文书纪录。
“军器监每日均有些报废的废铁要运出去,城中有些铁铺便来收,初一日夜,大约亥时初刻,周晋的人佯装成铁铺的匠师,拖着个板车来军器监外候着,那夜我亲自带人处理此事,将那三十副兵刃藏在里头,给了人家。”
这时大理少卿插了一句,“既然被逼迫,为何给你了五千两银票?这倒像是银货两讫,不见逼迫的意思啊。”
陈泉倒是不慌,解释道,“说是给我的辛苦费,往后没准还要寻我,我哪里敢接,推搡着不要,对方便道,接了银子,往后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用担心我出卖他们,若是不收,那就要掂量着些了……”
这话十分在理。
两位主审官均无法反驳。
“银票何在?”
“三千两用来偿还我儿媳妇的嫁妆,余下的给了我媳……自个儿只留了五百……
这时巢遇侧身告诉裴越,“那三千银票方才首告之人裴大小姐已交了出来,下官看过,是晋西钱庄的银票。下官已遣人去晋西钱庄查找存……外,已安排人去追捕周晋,不过据方才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很妙,可能已经出京了……”
又问了几处细节,与账目核对无误,可见裴依岚状告属实。
巢遇吩咐侍卫将人带走,将主位让出来给裴越,二人一道看向他问,“裴大人,接下来这案子该怎么审?”
裴越漫不经心翻阅着折子,反问道,“方才陈泉攀咬了萧镇,依律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