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擦洗了身子,又饮下大半碗参汤,她方缓过来,慢慢睁开眼。
裴越半坐在床榻旁,怕她凉着,扯过一床薄衾盖住她小腹,一抬头,正对上她视线。
别看姑娘已战得筋疲力尽,一双明眸依旧穿透人心,颊边荡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幽幽问他,“家主是不是又气上了?”
裴越被她问得心口一窒,即便早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意识到那位威名赫赫的少将军竟是自己的妻子,仍觉恍然若梦,难以置信。
心疼她还来不及。
怎会生气?
却仍配合答道,“你上回怎么跟我说得来着,说你不会再捅娄子!”
明怡不恁地回,“今日也算捅娄子?我也未料南靖王竟闯来寿宴,不得已方才出手。”
“算篓子!”
他语气严肃又生怒,摸到她手臂冰凉,连忙将薄衾拉到她双肩,将人裹进怀里,“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
明怡不说话了,绵绵望着他笑。
裴越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又软成一滩水,盯了她一阵,轻轻抚上她鬓角,眼神浓烈如墨,连嗓音也黏稠得化不开来,
“我如今该如何唤你?是少将军呢,还是公主殿下?”
明怡一笑,缓缓抬手抚上他英挺面庞,眼神深邃而郑重,
“在下李蔺昭,见过裴大人。”
裴越明白了,这方是她真正的名讳,就着她话头与她打机锋,
“裴某自小与少将军齐名,直至今日方得与少将军坦诚相见,实是裴某有眼不识泰山。”
明怡唇角一咧,无声笑开,“抱歉,又骗了你。”
“不用抱歉。”
裴越覆住她手背,将之捞在掌心握紧,凝望于她,“我很庆幸,你能来到我身边。”
明怡咂摸着坊间那句“生子当如李蔺昭,嫁人当嫁裴东亭”,认真道,“东亭,我也很庆幸能遇见你。”
“蔺昭……”他低声嚼着这个名,只觉无比好听,“所以,你是李蔺昭,那李蔺仪呢,又是怎么回事?”
明怡慢慢为他道来,
“自我被外祖母抱回乡下,便以李家双生子的身份留了下来,我舅母是个极为柔善的女子,她对我和表弟一视同仁,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三岁那年,表弟不慎落水故去,舅母心伤欲绝,亦在数月后,撒手人寰,只在临终时,抱我在怀,盼我也代表弟活上一份,为我取名李蔺昭,正式记入李家族谱。”
当时李家老宅有惯例,为了孩子好养活,五岁前不取大名,只唤小名。
“至于李蔺仪,是祖母为我留的退路,她老人家深谋远虑,防我日后换回女儿身,也好有个着落,此事二十年前便有布局,故而你所查,皆是莲花门的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