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锦从风里踏出,黄风在她身后散去,她踩着细软的雪走进孤零零的小楼。
滚滚的热浪最先扑到她面前,然后才是那横在门里的巨大白铜鼎炉。
朱雀火无木而燃。
她就停在门口,没有向里走。
“这里太热了。”
她说,“雪顶不该燃这样烈的火。”
公孙罗于鼎炉后望向她。
“那么我的伤怎么办?”
他淡淡地问,没等她回答,又发问,“岵里青空出了一个位置?能拿下来吗?”
公孙锦透过白雾与他对视。
虽然是兄妹,但他们长得其实不太像,公孙罗太秀气,也太纤细,而公孙锦皮肤微黑,野性难驯,驾驭黄沙时,说她是自小在戈壁中长大的都有人信。
但公孙锦从没去过戈壁,她是牧山阁最正统的弟子,从出生起就在牧山。
“还有七天就是谒清都,就算是元婴修士从鸾谷过来也要十天,英婸能从哪里找来一个人顶上?”
公孙锦沙哑的嗓音带点沙砾感,在屋内不紧不慢地荡开,别样讥讽,“如果拿不下,牧山门下尽是庸人,你这个代阁主不如自请退位。”
公孙罗习惯了她的夹枪带棒,直接忽略她的语气,“不能有‘如果’,必须要拿到,岵里青是鸾谷插下的钉子,我们要一根根把钉子拔去。”
一切都是为了牧山好。
公孙锦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和知梦斋的人打交道。”
公孙罗用安抚的语气说,“但鸾谷势大,我们不借助外力,早晚要被鸾谷吞没。”
“牧山代代祖师立下的基业,费尽心思从鸾谷掌控下争取的独立,难道就这么毁在我们这一代?”
公孙罗诘问,“我们有每一代祖师的神塑,我们是唯一坚持谒清都的上清宗遗脉,难道要任由鸾谷厚颜无耻地抢占,窃据正朔之称?”
当然不。
“没有谁比牧山更有资格自称上清宗正朔嫡传,我们这些做弟子的,难道不该光复祖师之志?我……”公孙罗苍白的脸伤泛起潮红,说到一半,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试图忍下,却半晌都不停。
公孙锦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朱雀火日日催发,你这伤还是没起色。”
她缓缓地说,不无叹惋,“外物之用终归短暂渺小,你还是观想道心吧。”
这霜寒之伤是公孙罗修练时走火入魔引来的,缠绵至今已有数年,花大价钱从望舒域买来纯净不染、能涤荡心境的朱雀火,却没见公孙罗伤势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