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孔鹤臣,声音都变了调,我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等?还要我等?!孔大人!我等了十年!整整十年!在地底下像畜生一样苦苦煎熬,为的就是今天!如今我出来了,我足够强了!您却让我等?我如何还能等得下去?!’”
“我逼近一步,语气也变得尖锐而充满质疑,我说,“您是不是怕了?怕我报仇会牵连到您?怕您这顶来之不易的乌纱帽不保?还是怕。。。。。。怕我的仇人来头太大,势力太强,您根本惹不起?!”
”可是面对我接连不断的质问,孔大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依旧沉默不语。”
“这无声的回避,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和绝望!我见状,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我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嘶声朝他道,‘好!既然您怕了!退缩了!那我。。。。。。就不劳您大驾了!我自己去查!我自己去杀!’”
“我当时顾不得一切,觉得这京都所有人都可疑,都该杀!我甚至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决绝。我朝孔大人吼道,‘从明天起!我会用我的方式,让血和杀戮。。。。。。充斥整个京都龙台!我要把当年的仇人,一个个揪出来,一个个送下地狱!我倒要看看,这大晋的京城,还能不能有片刻安宁!’”
“我死死盯着孔鹤臣,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说,‘我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后果,所有的罪孽,都由我黑牙一力承担!与您这位高高在上、圣人苗裔的孔大鸿胪。。。。。。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这番话,我心灰意冷,猛地转身,大步朝着书房门口走去,准备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扉的那一刻——”
“身后,传来了孔大人低沉而带着某种复杂意味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瞬间抽走了书房内所有的空气。”
“他说,‘站住。’”
“孔鹤臣自然会挽留你的。。。。。。。”苏凌一脸不出意料的,冷笑道。
“我当时在气头上,一心只想离开,哪里肯听他那句‘站住’?我脚步没停,手已经搭上了冰凉的门闩。”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孔大人。。。。。。他竟然从太师椅上猛地站了起来,几步就冲到了我身后,一把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黑牙的语气复杂,带着一丝无奈。
“他毕竟。。。。。。是我的恩公,十年前若没有他救我,为我引路,我早已曝尸荒野。我。。。。。。我不能对他动粗。只得被他硬生生地拽了回去,强按着坐在了刚才那张椅子上。我梗着脖子,胸口剧烈起伏,一句话也不想说。”
“过了好一阵子,”黑牙继续道,语气稍稍平缓,“等我胸中的恶气稍微顺了一些,孔大人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再像起初那样惊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甚至带着一种沉重的忧虑。”
“孔大人先是叹了口气,说道,‘小友,你且稍安勿躁。你的心情,老夫岂能不知?血海深仇,日夜煎熬,老夫感同身受。’”
苏凌冷笑一声道:“文人肉舌,足以杀人,苏某算是领教了!”
黑牙顿了顿,神情有些尴尬,半晌方又开口。
“他话锋一转说,‘可正因如此,才更不能鲁莽行事啊!十年光阴,物是人非,许多当年的线索、人证,早已断了、散了、甚至没了!你如今满腔怒火冲将出去,如同无头苍蝇,非但报不了仇,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元凶有了防备,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届时,非但仇报不成,连你自己都可能搭进去,你让你九泉之下的父母阿姐,如何瞑目?此乃其一。’”
“接着,孔大人的语气更加凝重,他说,‘其二,这十年来,朝堂时局已然天翻地覆,与十年前大不相同了!如今。。。。。。是萧元彻萧丞相专权跋扈,架空天子,党羽遍布朝野!你的家仇,据老夫所知,与这萧元彻及其党羽脱不开干系!’”
提到“萧元彻”这个名字,黑牙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萧元彻?呵呵。。。。。。这手泼脏水的功夫,果真纯熟!”苏凌再次嘲讽道。
黑牙一愣,觉得苏凌的话有失偏颇,他认为苏凌是萧元彻的人,自然向着萧元彻。
黑牙沉默一阵,这才又勉强开口道:“
孔大人当时指着窗外,仿佛能指向那权势熏天的丞相府,他说,‘萧元彻如今势大滔天,手握重兵,爪牙密布,连天子都。。。。。。都难以制衡!你单枪匹马,纵然学了一身本事,要去撼动这棵参天大树,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啊!小友!’”
苏凌听得真切,但他知道,如今的黑牙自然听不进自己的话,他若是此时替萧元彻辩解,怕是只会起反作用,因此,苏凌并未开口。
“孔大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书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他说,‘其三,便是老夫如今的处境。面对萧元彻一党的咄咄逼人,老夫与一众忠心为国的同僚,也只能勉强自保,暗中积蓄力量,韬光养晦,以待天时。此时若与之硬碰硬,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招致灭顶之灾,让忠良尽折,让奸佞更肆无忌惮啊!小友,报仇之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逞一时之勇!’”
“我当时冷静了下来,这才知道孔大人的处境也十分艰难,于是带着歉意问道,‘那。。。。。。依孔大人之见,我这仇。。。。。。就不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