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弦只想问:是不是我拜师离家,咱俩就结束了?
他想放句狠话,他想伤害萧琨,却终究不忍心。
“你知道么?”
项弦站在萧家门外,说出了这辈子,自己认为最能伤害萧琨的狠话,“指江水发誓,没有用,逝者如斯,昨天的江水已不是今日的江水,今日的江水,也不再是明天的江水了!”
里头没有回答,项弦简直心都要碎了,他不明白萧琨为什么会这般。
他拖着疲惫的脚步,一路回了家,最后倒在榻上,蒙着被子睡到半夜,而后露出通红的双眼,哽咽几声,起来摸到琴,弹了一会儿,弦中带着破石之声。
“琨儿最近怎不来了?”
项豫明知故问。
“课业忙,”项弦只答道,“他的刀法已荒废有好些日子了。”
父亲便没有再关心儿子的交友,唯独谢蕴说:“你该去看看。”
“他不让我进门。”
项弦如是说。
说归说,项弦在傍晚时,仍会离开家,前往萧家的小巷外,远远地似乎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然而当他靠近时,那声音便停了。
不久后,沈括来了,将他收为亲传弟子,未来若无变故,他将继承沈括的衣钵,成为神州新任大驱魔师。
那个傍晚,钱塘江尽头,夕阳渐渐沉下,东天明月被温柔的浪涛托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临走时有什么人需要去道别么?”
沈括似乎听说了什么,朝项弦温和地说。
项弦没有回答,沈括却望向他背后,示意他看。
萧琨一身黑色武袍,翻身下马,快步走向项弦。项弦转身,与他对视。
“这个给你,”萧琨手里握着一把剑,说,“是哥哥为你铸的。凤儿,铸剑之道,我并不精通,只能……尽力而为。”
项弦望向萧琨的双眼,萧琨却几次避开他的目光,将剑递到他的手中。剑身黝黑,似是镔铁经千锤万炼而铸成,剑身上铭刻有奇特的符文。
项弦接过剑后,却不容他撤手,拉着他的手,彼此欲言又止,相对沉默。
萧琨似是整理了心绪,而后望向项弦双眼。
“你说得对,逝者如斯,昨日之江水,已非今日之江水。”
萧琨认真道,“今日之江水,也必不是来日之江水。但百川东流,终将归入大海,它们总会化作云,化作雨雪与雾霜,再次归来。
“今日我便指着天下的水起誓,凤儿,你我来日定会再见面。”
项弦在码头上紧紧抱住了萧琨。
“等我来与你相见。”
萧琨说。
临别时,萧琨想亲一下他,却不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