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泼洒,老将登时摔了个七晕八素,哪顾疼痛,慌张起身,却是瞪眼怔住。
空气里有微微焦臭味儿,火星点点飘荡,勾勒出浓雾里密密麻麻的影子。
长舌而细颈,这是吊死鬼;膨肿而惨白,那是溺死鬼;浑身脓疮,那是瘟死鬼……还有更多形貌可怖,难辨来历的鬼魅,带着骇人的厉气,密密簇在雾中无声向前。
偶有停下,却是从马尸抓取新鲜血肉,大口咀嚼。
不多时。
马儿已是白骨一副。
老将这才惊惶回神,慌忙去拔取腰间长剑。
眼前一闪。
那发生翎羽的娃娃已立在眼前,紧紧攥住他的手,一点一点将拔出一半的长剑推回剑鞘。
他笑嘻嘻道:
“老灵官,我看你灵光虽浊,却不杂血气,应当不是什么恶神。我叫小七,是李道长坛下使者,你莫轻举妄动,保你活命。”
老将面上挣扎一阵,终究颓然放开剑柄。
回头凝望。
浓雾已越过坊门,吞没兰李坊,依稀见得光照散乱,依稀听得喝骂声、告饶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男女的惊恐声,前者是毛神与厉鬼在厮杀,后者却是滞留坊中的百姓在哀鸣。
“怨孽,怨孽啊!”老将喃喃自语。
小七听着稀奇:“你老倒有些良心,怎生又与窟窿城混到一块儿?”
老将迟疑片刻,苦涩道:“我岂是为了窟窿城,我是为了坊中供奉我的百姓!窟窿城,解冤仇,尔等争雄倒厮杀得痛快,可百姓何其无辜,遭此灾劫?!”
“老丈安心。”
却是何泥鳅凑过来,板着黑脸儿,十分认真。
“我家鬼啊叔是好神,下山的叔伯姑婶们都是好鬼,五娘说邪不胜正,他们一定可以赶走恶鬼邪神,也决不会祸害无辜。”
老将为孩子的天真哑然失笑。
什么是邪,什么是,哪里说得清楚?更谈何邪不胜正。
他指着坊市。
“你们以为坊中只有那些个毛神小鬼,我告诉你们……”
话到半截。
数道邪气突兀破开浓雾冲天而起。
隐隐见着邪气弥漫间有神光四射,那是潜藏坊中的窟窿城鬼神正显出法相!
老将冷冷道:“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