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袭黑衫依然挺立如松。
月光流淌其上,将衣袂边缘勾勒出清晰的银线,下半部分则已被暗沉的血液浸透,成了更深的玄色。束发的玉簪端正如初,连一丝鬓发都未曾散乱。
只有手中那柄名为“江山笑”的细剑,剑尖正凝聚着一颗饱满欲滴的血珠,血珠在剑尖颤动着,最终不堪重负,“嗒”的一声,滴落在脚下粘稠的血洼之中,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剑锋映月,寒光凛凛,那点残留的血迹,愈发衬托出剑身的清冷绝世,没有沾染丝毫尘埃。
苏凌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经历了一场杀戮盛宴后,非但没有暴戾浑浊,反而清澈得如同雪峰顶未融化的冰泉,在月光下闪烁着洞彻人心的微光。他目光平缓地扫过眼前五个如同被钉死在原地、瑟瑟发抖的黑衣人。
没有言语。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臂。
动作流畅而自然。
手腕猛地一抖!
“嗡——!”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龙吟九天般的剑啸骤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嘹亮,都要纯粹!
这声剑鸣,饱饮了八名高手滚烫的热血,仿佛拥有了灵魂,带着无匹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笼罩庭院的血腥阴霾,回荡在冰冷空旷的夜空中!
剑身震颤,附着在上面的点点血渍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剥离,瞬间化作一片迷蒙的血雾飘散开来!
最后一名双手还保持着古怪法印的幸存者,被这近在咫尺的、直入灵魂的剑啸声一激,仿佛从噩梦初醒又被巨钟砸中了脑袋!
“哇——!”
他口中喷出一股散发着异样腥气的黑血,眼中邪异的精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极致的惊恐!他甚至不知道苏凌这声剑鸣已然打断了他反噬自身的邪法!他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膝盖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粘稠的血泊之中!
“嘭——”的一声!溅起一片小小的血花!
弯刀早已从他瘫软的手中滑脱,“当啷”一声掉落在身旁的血水里。
仿佛连锁反应,剩余四人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噗通、噗通接连跪倒在地,手中的弯刀纷纷掉落。他们再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只有面对深渊巨兽般的卑微战栗。额头不受控制地、重重磕在染满自己同伙温热血浆的青砖地面上。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成了这片杀戮地狱里唯一的回响。
夜风重新吹过庭院,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也带来了远处零星的几声犬吠。
一只早已被惊飞的夜鸦,在远处的树冠上发出两声干涩而遥远的嘶鸣,随即振翅融入更深的黑暗。
苏凌垂眸。冰冷的目光落在那柄插在青砖缝隙中的弯刀断刃上。那是激战时,被剑气震碎后倒插入地面的。
他没有再看跪在血泊中的五人。脚步抬起,稳稳地踏在浓稠的血泊之上,向着庭院深处走去。
诡异的是,那沾满了泥泞血污的黑色布靴落下时,却总能精准地踏在未被血污完全覆盖的青砖尖角、砖缝边缘,竟没有沾染上半点猩红,仿佛踩踏的并非腥热地狱,而是步步生莲。
滴血的长剑垂在身侧,剑尖距离地面不过三寸。每一次细微的步伐移动,那凝在剑尖的最后一滴血珠,似乎都折射出一丝清冷月华的光芒。
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