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和一丝冰冷的嘲讽。
“退回去?哈哈哈。。。。。。周幺啊周幺,你呀。。。。。。太实在了!”
他止住笑,眼神变得幽深。
“这些可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的‘罪证’!我为何要退?不仅不退,还要好好保管,登记造册,弄得清清楚楚!”
他拿起那厚厚一摞礼单,轻轻拍打着掌心,语气悠长而意味深长。
“现在它们是我们探查虚实的‘镜子’,将来嘛。。。。。。说不定。。。。。。就是砸向他们头顶的惊堂木!或者。。。。。。是充实国库军饷的意外之财呢?总之,现在写清楚,将来。。。。。。自有大用!”
周幺和小宁总管看着苏凌那高深莫测的笑容,虽然还不是完全明白这些礼单具体能怎么变成“惊堂木”或“军饷”,但出于对苏凌绝对的信任,两人不再有任何疑问,郑重抱拳道:“我等明白!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两日时间,就在这前院喧嚣忙碌、内宅静修养伤与暗中筹算中飞快流逝。
转眼便到了与孔鹤臣约定的赴宴之期。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龙台城染上一层瑰丽的橘红色。
苏凌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公子袍,外面罩了一件青色暗纹的薄氅,整个人看起来清雅俊逸,虽然脸色仍比平日略显苍白,但精神矍铄,眼神清亮,行动间已无大碍。
他在腰间暗藏了一柄锋利短匕,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缓步走出房门。
周幺早已等候在外,见苏凌出来,立刻上前低声道:“公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行辕内外都加了暗哨。。。。。。您。。。。。。真的不再考虑带几个人同去?”
苏凌摆摆手,自信一笑:“不必。。。。。。人多了反而束手束脚。你送我一段便可。”
周幺知道苏凌主意已定,不再多言,默默跟在苏凌身后。两人出了行辕侧门,早有马车等候。
为了不引人注目,马车并未装饰黜置使的徽记,看起来就像一辆普通的代步马车。
马车粼粼,穿行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越靠近聚贤楼所在的繁华区域,街道越是热闹。周幺坐在车辕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在离聚贤楼还有数十丈距离的一个僻静巷口,马车缓缓停下。
“公子,到了。”
周幺跳下车辕,替苏凌打开车门,脸上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担忧。
“前面就是聚贤楼了。。。。。。公子,万事小心!宴无好宴,席间千万警惕酒水菜肴!一旦察觉有任何不对,或者遇到危险,立刻发出信号!属下就在这里守着,随时准备接应!”
周幺正色地嘱咐道。
苏凌从容下车,整理了一下衣袍,看着周幺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宽心。。。。。。不过是一群舞文弄墨、勾心斗角的官僚罢了,还能吃了我不成?你且在此安心等候,我去去就回。。。。。。”
说罢,苏凌不再犹豫,从袖中取出一把玉骨折扇,“唰——”的一声展开,轻轻摇动。
晚风拂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和袍袖,衬着他那略显苍白却从容自信的面容,俨然一位风流倜傥、出门赴约的翩翩佳公子。
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迈着悠闲的步子,施施然地朝着前方那灯火辉煌、笙歌隐隐的聚贤楼走去。
身后,周幺望着苏凌渐行渐远的背影,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猎鹰,牢牢锁定着聚贤楼的每一个出入口,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融入了巷口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