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未点破,却也不难推测。宫中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于是陈禾地点了点头,并不继续细问道:“天色不早了,那你先忙,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便径直向外走去,连带着沈亦清也故作轻松地紧跟其后。
可纵使她竭力避免,还是能够清晰感觉到锦绣审视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视过去,带着几分狐疑与警惕。
“且慢。”
锦绣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脑后,沈亦清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头。
没等她转过身去,小唯咬紧牙关,强忍着胆怯挺身而出道:“姑姑有何吩咐?”
锦绣试探地问道:“从前没怎么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人?”
小唯颤颤巍巍地施礼道:“奴婢名唤小唯,身份卑微,一直都在浣衣局当差,未曾有幸侍奉过宫中列位主子。”
为免锦绣起疑,陈禾补充道:“寿安宫中有个婢女犯了些小错,正好那日小唯当差,我就寻来一同问话,好一并了解清楚回禀太后。”
闻言,锦绣点了点头,着意提点道:“明日公主大婚,迎亲的队伍和仪仗队要从正阳门过,禁卫军和宫中的巡视会比以往要严格许多,眼下恐怕从西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仔细盘查。我是担心耽搁陈嬷嬷的时间,如果您有要事急着回寿安宫复命,从东边走应该会快点。”
这话表面上是面向陈禾的贴心体己之言,可锦绣说话之时分明朝向沈亦清。
沈亦清确信,锦绣已然辨认出自己是在乔装打扮,却没想到不但没有检举揭发,反而给她指了条明路。
要知道,以沈亦清现在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可经不起半点盘问。
陈禾道了声“多谢”,神情中不免流露出些许疑惑。她与锦绣至多算是打过几次照面,私下里并无人情往来,无端怎就受了她这么重的厚礼。
锦绣的神色不无动容地说了句:“其实公主是个好人。”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像是替梁倾月御下严苛所做的辩解。可沈亦清知道,这话也是对着她说的。想来锦绣之所以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网开一面,兴许是想借此机会为梁倾月积德。
虽然如今的梁倾月早已变得喜怒无常,但锦绣常年在她身旁侍奉,也亲眼见识过她的无奈和不得已。她们的情谊非比寻常,锦绣也不忍看着梁倾月渐行渐远。
她越是知晓燕云易对于梁倾月而言的分量,便越是不希望看着终有一日他们为了沈亦清而反目成仇。与其等到日后积重难返,倒不如现如今顺水推舟地将沈亦清送出去,任由她自此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之中。
沈亦清只觉得锦绣之于梁倾月,一如屏儿曾坚定不移地陪在沈亦清身边,所思所想皆为她着想,一时间多了几分恻隐。
可纵使沈亦清能够不计较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痕,又有什么资格替枉死的屏儿轻言原谅?
念及此,她对梁倾月的情感便又复杂几分。
随后的每一步,沈亦清都显得格外心事重重,直至小唯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太好了,少夫人,这里终于安全了。”
闻言,沈亦清只见三人正站在一处偏僻而寂静的小院之中,总算是逃出生天。何况偌大的大梁皇宫里,类似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即便有心搜查也没那么容易很快查明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