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邯郸,议政殿。
赵王偃强作镇定,召集群臣议事。
“李牧将军有言,此乃秦人机关之术,绝非鬼神之力。诸卿当……”
他试图以名将的威望稳定人心。
然而,殿外隐隐传来的、关于石城“顽石亦焚”的哭嚎传言,以及街头巷尾百姓自发前往神庙祈福避祸的人潮,无不昭示着李牧的理性分析在铺天盖地的“天罚”流言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最严重的,莫过于楚国。
郢都,已彻底陷入歇斯底里。
城阳太卜官泣血宣告“此乃上天震怒,降罚于不顺天命之国”的结论,彻底摧毁了楚人本就脆弱的精神防线。
无数百姓涌向巫山神女祠、云梦大泽神庙,供奉三牲,哭求神佑。
巫觋们趁机大肆活动,或言需以重礼祭祀玄鸟,或言需诛杀国内“不敬”之臣以平息天怒。
朝堂之上,更是乱成一锅粥。
主战派项燕怒斥流言祸国,力主联合抗秦;主和派贵族则声泪俱下,痛陈“天意不可违”,称抵抗只会招致更大灾祸。
令尹、司马等重臣焦头烂额,争吵不休。
楚国引以为傲的凝聚力,在“楚祀淫邪,招致天谴”的恐怖谶语下,濒临瓦解。
而在相对遥远的东方,恐慌并未因距离而稍减。
齐国稷下学宫,往昔清谈高论的圣地,此刻被一种惶惶不安的气息笼罩。
有游方术士在市井间神秘低语:“夜观天象,紫微西移,荧惑守心,主杀伐大兴。
秦地有玄鸟之影现世,此乃天命归秦之兆。
六国……唉,气数将尽了……
临淄深宫,齐王建反复摩挲着一块由商队“敬献”上来的、据说是自韩国狼皋“神迹”现场拾得的焦黑草纸碎片,上面残留着半个狰狞的“罚”字。
他沉吟良久,最终召来后胜,声音低沉而游移:“后卿,多派细作,去魏、去楚,不惜重金,务必给寡人查清楚。
那‘玄鸟’,究竟是何面目?
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速备厚礼,秘密遣使入咸阳。
或许…或许该与秦王好好谈一谈了…”
齐王建的声音里,充满了摇摆与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