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没回他,偏过头去,又从茶桌上取了了本书,旁若无人地翻阅起来。
随便翻了两页,发现居然是寡妇和邻居家屠夫的故事,用词大胆,颇具新意,但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宝珠顿时看不下去,皱眉将刚拿起的话本又扔回桌上。
被无视的皇帝薄唇微抿。由于身体的缘故,他唇色偏淡,这一抿更是将原先
的浅粉给抿没了,叫冷艳的长相显出丝脆弱的感觉。
但宝珠压根没看到,她在问系统能不能给她找些现代的小说,不拘名著还是网文,能打发时间就好。
昭朝的皇室向来子嗣单薄,邝衍是先帝的唯一孩子,且继承了邝家病弱的身体。先帝生邝衍时不过十六,去世时也才三十五岁,邝衍身体较先帝更差,想来活不过三十。
这么一算,也就十年。
邝衍不知道宝珠正计算着他的死期,他撩起衣服,坐在茶几对面,径自倒了杯茶,赌气似的一饮而尽,然后不出意外地把自己给呛到了。
这一呛,冷白的美人面上多出点血气,年轻的皇帝竭力端住神色,眼尾却泛起薄红。
他咳嗽着,还不忘用余光看另一侧的人,见她头都不曾抬,安静地翻书,邝衍也没舍得移开视线,只是咳嗽声渐渐低了下去。
待气息平稳后,他自顾自地说道:“再过三日便是你我大婚的日子,尚衣局已经备好凤冠霞帔……我听她们说,你不肯试。”
宝珠并不回答,而是道:“坊间流传一种说法,说是成亲前三天,男女不该见面,否则会不吉利。”
邝衍早就了解过结婚的各种礼仪习俗,哪能不知道这点,可听到她身边出现危险,梦里的画面好似重现,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他同样知道,眼前女子说这话是不想看到他,希望自己离她越远越好。
宝珠是个重视家人的人,邝衍大可以用她父母威胁她,可除了以此威胁她安心待嫁的那次,邝衍再未说过类似的话。
他心中仍存一丝希望,期盼着有朝一日,这个心念亡夫的女人能看到他,不愿叫这小小的可能因接二连三的威胁彻底消失。
短暂的沉默后,他道:“我不信这个。你不愿试便不试罢。”
皇帝在宝珠面前向来以“我”自称,周围的人见怪不怪,都当没听到。
邝衍的目光掠过宝珠的侧脸,最终定在耳垂的珍珠上。
耳垂莹白如春雪,珍珠则晕着柔和光韵,很配。
可惜是景云柯送的。
他下意识伸手,想摘下这对珍珠,却被人侧身躲过,回应他的是她不悦的目光。
邝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悻悻收回手,解释道:“珍珠歪了,我想扶正。”
可珍珠圆润,如何会歪?
宝珠哼了一声,懒得戳穿他。
这么一遭,年轻的皇帝的冷脸面具彻底碎了,他又盯着珍珠耳饰犯了好一会儿的痴,在宝珠不耐烦前,终于忍不住发问:“一年过去了,你还没忘记他?”
景云柯死后宝珠是悲伤了段时日,流了些眼泪。可现在,她已经很少想起他了。
“十年,我大概还需要十年才能忘记他。”
此话一出,窗内的人心碎了。
邝衍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