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脊舰船还在急速下坠。
高高扬起的海浪遮蔽了长夜之上那条不见尽头的天河,任何人望向两侧的重浪,只会想起不可撼动的山丘。
徐箜怀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回忆离他远去了,恰如那些傲慢、执着、不甘的时光,他踽踽独行,以獬豸为名,艰难行走了无数寒来暑往,最终留下一具空洞的行尸走肉。
那张青白诡谲的脸抽动起来,他催动了纷乱如麻的灵力。
“咣——”
阔大的船身嗡嗡地颤动起来,趴在阑干上的人也跟着一起上下摆动。
仿佛有一股巨力蓦然拉住不断下坠的舰船,孤悬一线,在沉没深海的边缘,奋力一掣,将这千人巨船骤然扯向天河。
一片嘈杂的惊呼。
徐箜怀的脸色从青白急速变得灰黑,像千年老青铜刮不去的锈,他高大的身影也一点点地向下弯去,佝偻如垂暮老人。
在狂涌的风浪里,他晃动不止。
银脊舰船身上的暗银色光芒不断变换,从船头到船尾仿佛点燃起一条长长的银色玉带,带着舰船急速高飞,转眼就要离开裂缝地带。
半藏在海水中的妖兽发出一声高亢愤怒的嚎叫。
高飞如蛟龙的舰船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咔吧。”
一声让人心里发凉的碎音。
申少扬抱着的阑干变成了两截,一边向左,一边向右,而他就在这裂缝的正中间,蓦然坠向深不见底的南溟海水。
“檀前辈,檀师姐!”
他的哀嚎在幽深的海浪间回荡,“你再不出手,这艘船就要完了。”
银脊舰船上那道裂缝向外延伸,即将把舰船一劈为二的瞬间,素白的月影托起了人间。
有人立在舟头,微微垂眸,俯瞰沧波。
山海俯首。
她云裳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