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魔域回来的修士,一个能在魔域混得风生水起的修士,一个曾经适应过魔修的尔虞我诈的修士,怎么可能在上清宗如鱼得水呢?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恐惧魔修,所有人都只会把这忌惮概括为“不与为谋”,远远地打量一个出现在浮世桃源里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那时总是在藏书阁里待着,流连于那些本宗弟子都不爱看的佶屈聱牙的大部头,在宗门内很出名。”
虽然出名,但很少有人公开谈论他。
奚落一个为宗门赴汤蹈火的英雄,谁都知道不应该,敬佩、服气,总归都是有的。
但异类就是异类,再客气,异类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曲砚浓的语气如含骨鲠,很生硬,“他不是个魔修。”
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为什么如鲠在喉。
卫朝荣从来不是魔修,她才是。
“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上清宗祖师的正统嫡传。”
她的每个字都像顶着人喉头的矛头,“你们只是运气好,并不比他更正统。”
徐箜怀望着她。
这时他又慢慢变回了那个獬豸堂的大司主。
“那牧山宗为什么拼了命想要回到上清宗?”
他冷冷反问,“谁都不会直说,但谁都知道这区别,你大可以去问牧山宗的那些旧人,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回上清宗?就做一个牧山宗弟子不好吗?”
功名利禄,三六九等,凡人的生与死都划分在无形间。
“也只有上清宗会在意这些。”
徐箜怀说,“有獬豸堂在,一切都遵循宗规,就算有再多的偏见,也都只能在规则之内进行。”
他执着千年的事当然有意义——他终归还是想向她证明。
曲砚浓已不回应。
她只是茫茫地立在那里。
她知道他在上清宗的日子不容易,一个曾在魔域混得风生水起的仙修回到仙门,一定会受到排挤,可她以为那排挤只是在他做事时被人屡屡质疑刁难。
她不知道,他根本无事可做。
可他从没说过。
千万里外,冥渊水潮起了又落。
妄诞不灭的魔在晦暗里失了言语。
他神色莫测。
他记得,他确实在上清宗见过徐箜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