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立刻教训道,“唐林,你少他妈的跟老子阴阳怪气,这里是你的地方,我到商唐得看你这个地头蛇的脸色。”
旁边的人听的可是清清楚楚,这位九京城的高官居然自称老子,张嘴也是他妈的,还称呼县委书记为地头蛇。
眼前的一切正在迅速突破他们的认知。
平常他们别说九京城的高官,就是市委书记市长副市长这个级别也见不到啊,他们见的最多就是县委书记和县长,那也是因为洪灾地震雪灾的原因,否则还是不容易见到。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心里都明白了一件事,唐书记在九京城的根子很硬很硬,九京城的高官会孤身一人跟着他在暴风雪里冲锋陷阵,就代表着对他的绝对信任,肯当面爆粗口骂他,代表着绝对的亲近。
否则领导多跟你说一个字,多看你一眼,算领导输。
唐林狡黠的笑笑,“赵总,打人不打脸,你这不是折煞我吗?我们商唐县全省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收入最低,自然条件最差,我们穷,一直穷,穷了几十年,穷了几辈人,所以我们在外面历来抬不起头,别说大声说话,就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千盼万盼才把赵总盼来,就盼着多给我们带来一些真金白银的支持,政策的扶持,曹晓东,你过来,过来给赵总说说,原来你多白多重,现在还剩多少。”
曹晓东听了吓的一哆嗦,他哪有这方面的经验,原本还有些书生意气,可是接连的洪灾地震雪灾已经把他折磨的苍老了二十岁,棱角早就磨没了。
说话办事习惯性的弓着腰,他连忙走上前去,下意识抬手摸摸头顶,“首长……领导,我没什么……挺好的。”
唐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竟是他妈的废话,把手伸出来给赵总看看,这是一双多么沧桑的劳动人民的大手,原本可不是这样,原本这也是在九京城读建筑学研究生的秀才的手,杜子文教授的亲传弟子。”
曹晓东不敢不听,像个大姑娘上轿一般伸出自己乌黑龟裂到处都是伤痕和伤口的大手,瘦骨嶙峋,看起来好像是黑煤窑挖煤出来的。
赵廷有些动容,站起身,伸手抓过曹晓东的那双不忍直视的手,“是啊,也算寒门贵子了,举全家之力好不容易供出一个九京城的研究生,可还是回了商唐,还是干起了比父辈祖辈更加艰苦的活计,不为别的,就为这双手,商唐也必须彻底改变。”
“可是你们都听着,商唐县的政治环境和治安环境一天不改变,就一天没有彻底改变的可能,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招商引资才是主流,单纯依靠上面的扶贫款,特殊政策,试点项目,治标不治本。”
“我不是什么大官,我只是一个搞技术的,某种程度跟你们属于同一工种,看到你们的手和脸,我就知道你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是你们同时也应该骄傲,因为你们是商唐经济改革的开拓者,拓荒者,没有你们这些基层技术官员的默默付出和自我牺牲,就不会有商唐的未来。”
“我听说你们的岳书记提出的口号是建立新商唐,我觉得这个口号很好,虽然艰难无比,虽然前路漫漫,但是吾辈仍前赴后继心向往之,以此共勉。”
“不要录像,也不要发到网上去,我做不来网红!”
最后一句话是对杨钦的警告,可是杨钦这时候录像没有毛病,做及时的第一手记录,至于以后发不发公开与否,那是领导的事情,不归他管。
果然唐林立刻跟着打圆场,“赵总,没有你本人的同意我们不会发任何一条消息和视频,只不过如今手机视频很多时候都是会务纪要,所以适当录像,合理合规。”
这时候曹晓东的手还被领导拉着,握着,赵廷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手如同外面的寒冰一样冰冷,向暴风雪中的石头一样坚硬,他真的有些动情了,“曹晓东,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