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久得她已经不记得记忆里的颜色,只记得天空灰蒙蒙的,新人的喜服红艳艳的,一盘盘平时少见的饭菜端了上来,爸妈抢菜的同时,也没忘了给她喂几口。
平日里,小娟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多吃几口荤腥,她今天在来的路上已经预演好了,红烧肉肯定是要多吃的,虾可以吃两个,鱼的刺多,吃起来麻烦,少吃。
然而,刚塞了两口肥瘦相间的猪肉下肚,她就没由来的一阵恶心,她捂着嘴,拼命想将那股恶心劲咽下去,但还是“哇”的一下,吐了一地。
小娟那时就知道什么叫后悔,别说爸妈回去后肯定会骂她两句,连她自己都想拧自己的手背,这等好东西都被她作践了。
但当她再站起身,却直接呆住了。
唢呐也不吹了,酒也不喝了,抢饭吃的人们倒在桌子上的,也有仰倒在地上的,爸爸的脸色变得乌青,妈妈也怎么叫都不回话,嘴角还渗出一丝黑血。
来不及哭,她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像烧起来一样的疼,随后的事她也记不清了。
“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间病房,只有我一个人,全都是那些医学的仪器,不停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彭静萱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害怕,“我看着我自己躺在床上,但我又站在床边,那会儿的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窗户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团,那个光团发出了很温和的声音,像是教她语文的那个年轻老师。
光团说,她吃下了有毒的食物,快要死了,但它愿意和她做一个约定,帮助她活下来。
彭静萱答应了,但往后的无数年里,她都在为这个决定后悔。
龙脉只能附身在将死之人的身上,虽然她能够屏蔽痛觉,但她的身体始终是半残的状态,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大快朵颐,无法泡澡和游泳,天气的变化也会导致身体的恶化。
这二十多年里,她换了无数次的身份,每一次她都要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第一次见面的父母,每一次她需要扮演的角色都戴着不同的面具,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记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人了。
龙脉可以直接修改他们的记忆,但这些亲人都没办法对彭静萱产生真正的感情,她也从未感受过来自亲人的爱。
等到她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她看似渐渐理解她在为龙脉做什么。
“祂说,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些漏洞,有些是自然因素引起的,但更多的是人为的。”
彭静萱随便从地上捡了根小木棍,画了一个大圆,又再上面点上了一些芝麻似的小点。
“比如说,属于其他世界的人突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应该死亡的人一直活了下去、还有就像是罗斯·李发明的K物质。这些看起来都是些小事,但实则就出现类似……什么的效应。”
彭静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有点儿记不清了,就像是一个很大的气球上出现了几个小洞,然后把里面的气都放光了吧。”
“如果漏洞不太多的话,世界是可以自行修复的,但如果达到了某个极限值,祂就会现身于人间。”
“不过呢,解决掉他这个心腹大患,龙脉应该也就不需要我了吧。”
楚遥听得很认真,又问道:“如果没有找到罗斯·李,会怎么样?”
彭静萱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那样的话……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