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未及我兄归邺,便夺权掌兵,他说曹操会助我。”
袁尚说道。
刘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此喜讯也!”
“阿母。”
“我儿尚有何事忧心?”
“我父若知,当如何看我?”
袁绍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让他很难分清白昼与黑夜的区别,也很难再想起自己未完成的事。
比如说,他应当询问身旁侍者,大郎究竟何时回来啊?
他从徐·州赶回,又带了辎重与伤兵,路途遥远,一定很是辛苦,按道理他不该催他,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大郎。
这个念头贯穿在他短暂醒来与漫长昏睡之间,贯穿在日晷与更漏交替之间,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直到有人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
他在昏暗的长路上短暂回过神。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尚未束发,乌黑柔软的头发垂在肩上,两只眼睛又圆又大,眼睛里细碎的像是盛了满天星星。
那个孩子问他,“阿耶,阿耶,你什么时候回来?”
袁绍愣愣地看着他,心里不可思议地柔软。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顶。
“阿耶要去泰山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道,“阿耶要去府君面前祝祷。”
“阿耶想求府君什么?”
他想求很多,很多事,比方说,他想求几个儿子都能够无灾无难,平安康健,他还想求河北风调雨顺,民生安泰,他想求再见一眼母亲,他甚至还想求府君给阿瞒托个梦。
唉,要说什么呢?
许多复杂的念头在他模糊的头脑里闪来闪去,直到孩子抱着他的胳膊,又晃了晃。
那孩子那样像他,就连哀求的神情都与他那样相似。
于是在一瞬间,那许多念头忽然都没了。
他俯身注视着他最心爱的儿子:
“阿耶想求府君,让你有朝一日能成为天下共主,”他慢慢地说道,“阿耶对不起你兄长,你当善待他——”
那个孩子的神色忽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