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给润叶买点营养品,你帮忙捎回去。”
说完,李向前抓起外套儿,快步朝着对面的供销社跑去。没过一会儿功夫,拎着一大网兜的东西回来。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两罐麦乳精的金色标签在阳光下晃眼,上海冠生园出的炼乳铁罐还印着奶牛的图案。
他特意称了半斤红枣,售货员用牛皮纸包成四角分明的小包。听说红枣最补血了。网兜最底下沉着两盒燕京人参蜂王浆。记得母亲当年怀妹妹时,父亲也是托人才能弄到这样高级的营养品。
杜莉莉看着他拎着满满当当的网兜回来时,忍不住惊呼道:
“买这么多?你疯了!蜂王浆可是要外汇券的,你日子不过了?!”
李向前用干净的棉纱仔细擦去瓶身上刚才不小心抹上的油渍,声音低哑地说道:
“听说……蜂王浆对孕妇最好。对了,刚才我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现在还热乎着呢。
我本来打算当晚饭的,你给润叶捎回去。她要是吃不下饭,好歹……也让她尝口带油腥的。”
杜莉莉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傻得让人心疼。他和田润叶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一对,哪怕是破镜重圆,他也会沦为被人耻笑的对象。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为当初那个深爱过的女人无私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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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孙少安刚收工回到自家窑洞,还没等他喝口水把气喘匀,就见到金俊武家的小子,屁颠屁颠地跑来传话:
“少安叔,额爸让额告诉你,公社的徐主任让你赶快去一趟,说是会计查账的时候你们一队的账本对不上数。”
孙少安的眉毛皱了一下,正要仔细问清楚。那孩子却说完就跑,脚底拍起一团黄土。
孙少安也没多想,去到公社怎么也要服装整齐点,他套上了自己那套老旧的中山装。
自打离婚以后,他霉运缠身,整个石圪节公社的人都看见他绕着走。副主任徐治功更是从不给他好脸色。真要是粮款出了问题,他都能想象得到自己将会迎来怎样的暴风骤雨。
孙少安从村子里借了辆自行车,用力地朝着村外蹬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在路过一片高粱地时,几只乌鸦扑棱棱飞起。
就在这时,他看到路当中横着截枯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去年秋天被雷劈断的那棵,怎么会突然横在这里?孙少安捏了下车闸下车,准备把枯树挪开。
可是谁曾想,刚要挪树的时候,脑后突然风声骤起!随即一个麻袋套了上来。他甚至闻到了一股机油混着汗酸的味道。
孙少安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了,一边在麻袋里挣扎,一边大声吼道:
“是不是田福堂那个老犊子派你们来的?老子不怕你们!”
回答孙少安的,是踹在他膝盖窝的一脚。他踉跄着跪在地上时,无数只脚从四面八方踹来。孙少安蜷缩成虾米状护住脑袋和肚子,却顾头不顾腚地露出了下半身。
随着充满力量的一脚精准地踢在他的胯下,剧痛像电流一般窜遍孙少安全身。他嘶吼着弓起腰,又被更重的力量踹回到地上。
偷袭孙少安的这些人全都穿着三接头皮鞋,鞋尖像雨点一般落在他的敏感部位。孙少安甚至能听见自己下面破裂般的闷响。剧痛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几人分工明确,有人专门踩向他的脚踝,碾磨的力道像是石磨在碾麦粒。看得出来这群人是打架的老手,他们似乎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全程默不作声地出手,打完后整齐划一地离开,一句交流都没有。
孙少安挣扎着把头上的麻袋扯下来时,土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双脚的脚踝已经扭曲成怪异的角度,无奈只能顺着麦茬地往回爬。下半身血液混着泥土,沾满了他的裤裆。
第一个发现孙少安的是在村口拾粪的田二。老汉被惊得扔了粪筐,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