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鹤臣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寂静,带着一丝玩味的、近乎叹息的语调。
“一场。。。。。。误会?”
他向前微微踏出半步。这一步踏出,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方才那个自责请罪的臣子仿佛瞬间消失,属于大鸿胪的清贵威仪与久经宦海磨砺出的深沉城府,如同无形的潮汐,无声地扩散开来,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林副使言之凿凿,苏大人染恙在身,从未出府。。。。。。”孔鹤臣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目光紧紧锁住林不浪的双眼。
“此乃林副使亲眼所见?还是。。。。。。听府中下人转述?”
问题如刀,直指核心。
孔鹤臣那句轻飘飘的反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不浪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暗涌。
声音不高,语调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纯粹出于关心的探究意味。
然而,那古井深潭般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芒,像两柄无形的探针,牢牢锁定林不浪,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压力!沉甸甸的、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林不浪包围。这老狐狸!好毒辣的一问!
看似寻常,实则直指他话语中最核心的破绽——苏凌是否真的在府中?他林不浪的笃定,是亲眼见证,还是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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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林不浪脑中念头飞转,脸上却迅速堆起一层混合着无奈与坦诚的神情,仿佛被对方问到了痛处。他微微苦笑,声音清晰而笃定地响起道:“孔大人明察秋毫,问到了关键处。”
他坦然地迎上孔鹤臣审视的目光,语气真诚得近乎剖白。
“下官不才,承蒙苏黜置使信任,委以副使之责。黜置使染恙期间,行辕内外一应事务,虽不敢说巨细靡遗皆由下官经手,但大人之病体康健,实乃下官心头第一要务!”
林不浪一脸感叹又道:“每日晨昏定省,侍奉汤药,不敢假手他人!这煎药的火候、时辰,药汤的浓淡,乃至大人服药后的反应,皆是下官亲力亲为,守在榻前,寸步不敢稍离!”
他顿了顿,脸上适时地掠过一丝忧虑与疲惫:“大人此次风寒,来势汹汹,又因旅途劳顿,迁延难愈,时常昏睡,精神萎靡。”
林不浪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担忧道:“下官亲眼所见,大人面色苍白,气息虚弱,偶尔清醒片刻,亦是神思恍惚,言语无力。若非如此,以大人待下宽厚之性,又怎会忍心让孔大人与公子在门外久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细节丰富,将一个尽心尽责、忧心主上的副使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
孔鹤臣静静听着,脸上那抹审视的锐利并未消散,反而更深沉了几分。
他嘴角似乎微微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弧度。
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话锋一转,再次绕回到那个核心的疑点上,语气带着一种老吏断狱般的耐心与绵里藏针的锋锐。
“林副使一片赤诚,侍疾辛劳,孔某感佩。”
他先是轻描淡写地赞了一句,随即话锋陡峭道:“只是。。。。。。林副使方才言道,每日侍奉汤药,寸步不离。那么,昨日午后至晚膳时分,林副使亦是在大人榻前,亲见大人昏睡未醒?”
他的目光如同钉子,牢牢钉在林不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