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辞朝他伸手要簪。
秦深想了想,却把剑簪插在自己发髻上,拿着小金冠去给叶阳辞束发。
叶阳辞失笑:“五龙冠,我如何能戴?逾制了。”
秦深道:“郡王特赐的,不逾制。谁敢参你,我出面澄清,叫他闭嘴。”
叶阳辞还想婉拒,秦深单手托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向上抬起,与自己从后方俯下来的目光对视:“押息钱。我收了,你也得收。”
押息钱是契约保证金。叶阳辞望着秦深发髻上自己的纯银剑簪,心脏蓦地跳乱好几下,跟练功岔了气似的。他用调侃掩饰心乱:“以银换金,我可是占了大便宜。”
秦深松手,微不可察地叹道:“占吧。”
叶阳辞见他手指上挖空的茧皮处已经止血,结了新痂,不知今后练箭又要磨破多少回皮肉,茧子才会慢慢长回来。
还有原本戴着骨韘的拇指,自从夏津守城之战后便空空如也。
叶阳辞在战后问过秦深,他说不堪磨损断裂了,且马上要去聊城见秦湍,还是不戴的好。
如今秦湍已死,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戴韘了。
“戴玉韘吧。”
叶阳辞忽然说,“用黑刚玉,坚硬又肃穆,很适合你。”
秦深摸了摸拇指,笑道:“还有两个骨韘,等我用完它们,或心愿达成,就依你所言换成玉韘。”
叶阳辞又问:“你说‘披荆斩棘得自由’,要有多自由?”
秦深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远眺瓦蓝的晴天,明光刺激得他眯起双眼。
“自由到足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缓缓道,“截云,我不像你有家学渊源,从小受的就是继往圣、开太平的教诲,走的是匡扶社稷、兼济天下的贤臣路子。也许你所走的未必是通途,但终点亮亮堂堂。
“我虽是天子之侄、鲁王之子,却并未接受过正统的皇室教育,从小也没人告诉我该如何去建立志向。我父王母妃故去得早,大哥羡慕寻常人家的生活,我像普通富家子弟一样长大,什么帝统、朝堂,甚至京城金陵,于我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天上宫阙。
“如果父王与大哥健在,或许我也是一众宗室子弟中碌碌无为的那个。但这世间没有‘如果’。
“而今我像提着灯在夜路上行走,只能照见面前几丈之地,尽力筹谋好自己踏出的每一步,但看不见这条路的终点。
“秦湍败了,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没有摔死。我很庆幸,也深知多亏了截云鼎力相助。
“下一段路,我不怕告诉你,反正你也能猜到——我要鲁王之位,要东昌府乃至更大的封地。”
“再下一段路,我要去辽北,寻找并迎回我父王的遗体。对于普通百姓,寻亲之路也许坎坷,但至少想走就能走。可我不同,一个藩王想要离开封地,在正常的朝廷法度之下,几乎不可能。那么我只能想办法,创造‘不正常’的机会。
“这个办法,也许很危险,也许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许会引发皇帝的雷霆震怒。我还没寻到契机,但相信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