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竞两指夹着香烟,蹲下身子,检查其他盆栽。
那些还有救的他便浇些水,救不活的便连根拔起扔到一旁的垃圾袋。
周明希收拾好行李,走出客厅,见他在阳台抽烟,一边给那几盆绿植浇水。
她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透着一股松垮的无力感。
明明一米八几的男人,此时肩膀下塌,脊背弯曲,仿佛支撑身体的内在力量已经被抽空,仅剩一个空壳勉强站立。
风吹起他的衣角发梢,却吹不走他浑身萦绕的萧瑟跟低沉。
过了好一会儿,周明希松开手上的行李箱,缓缓朝他走去。
“你还好吗?”
她轻声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传来,邵竞浇花的手微顿。
半晌,他将那喷壶放到一旁,转身看她。
她的脸上满是担心。
邵竞俯身,将那香烟掐灭在龟背竹的土壤中。
他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沉默蔓延,剩下蝉鸣。
此时,一轮巨大的、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月亮,冷冷地悬在墨蓝的天幕上。
它像一个空洞的毫无情感的眼睛,无声地俯视着地上,照着那个失意人。
邵竞望着那轮明月,听着聒噪的蝉鸣声,他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很漫长。
他又想到,十年前,跟她确定关系,也是在夏天。
那是他人生中最盛大的一个夏天,他每天像被泡在蜜罐里,他陪她上晚自习,她陪他上无聊的专业课,他每天下课冲去饭堂给她抢锅包肉,他们牵着手逛遍校园。
他把她介绍给每一位朋友,又介绍给每一位家人。
从跟她谈恋爱那一刻起,他就奔着要跟她结婚去的。
后来,他如愿以偿,他们举办婚礼也是在夏天。
婚礼上的一切他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被一场暴雨惊扰,她拉着他狂奔,母亲在身后喊,你们还没说誓词呢。
那段话怎么说来着?
从今天开始,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我都始终和你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那个时候场面太混乱,他们什么都做了,唯独跳过了这一步。
所以,不会有一生一世,也不会有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