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燚忽然道,眼眸闪过一丝悲伤。
“父亲,很高兴您能认识到错误——我可以出门了吗?”
白木清冷脆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她慢慢走向他。
白燚一噎,他问道:“你现在出门又想去做什么?上次你顶撞陛下,他没有计较你的失礼已经是十分宽容了。”
他的声音压低,“如果换一个人知道了秘密却出言反对,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已经死了。”
“皇太子是龙骨造物,真正的龙骨埋在中城区和下城区,他想要杀叶筝。”
“这些都不算秘密。”
“还有,如果不是叶筝杀了塞克斯,我或许已经死在那场混乱中了。”
白木清一字一句慢慢道。
“我阻止你了,是你自己硬要闯进去!”
“你指责我这个父亲?想想你自己,你作为我的女儿是多么自私!”
“白木清,是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想要嫁人,我们便放弃了和皇室结亲的打算,送你进修道院;你想历练想见识,我送你进入皇家骑士团……”
“甚至你哥哥有多少房契地契,我们就给你多少——整个上城区,还能找到比我更加爱护女儿的父亲吗?”
白燚失望地看着她,声音疲惫。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还是不能出门吗?”
白木清的回答让中年男人彻底失语,他闷声离开,背影都散发着压抑的怒气。
感知到白燚的远去,白木清抬起头,她看不见月亮,但可以感受到轻柔的月光正抚摸面颊。
母亲告诉她,一旦她擅自离开白家,父亲会驱逐她,在家谱上除掉她的姓名,没收她的财产,她不再是他们的孩子。
白木清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父亲在她的床头念着希望神的传说,那是她最喜欢的睡前故事。
那时候起,对父亲的崇拜随着希望神的伟绩在她心底一起生根发芽,她想成为父亲口中赞叹的英雄,想像希望神主持正义、驱逐黑暗,为此,她对成为教廷圣女势在必得。
然后,她遇到了叶筝。
一个并不信仰神明的女孩,成为了她梦寐以求的教廷圣女,对于十四岁的白木清来说,简直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件事。
但现在的白木清回望过去,或许那是她的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父亲说她被叶筝蒙蔽了,白木清知道,她其实一直在观念上和叶筝存在小分歧,她也不是全然认同叶筝的行为。
叶筝只是教会了她一件重要的事情,颠覆了她看似幸福的人生,让她走上了痛苦却坚定的道路。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扮演着某个“角色”,就像排演好的戏剧一样,白燚在扮演着“好父亲”、“英明的白家家主”、“忠诚的帝国将军”,她在扮演着“天之骄子”、“女儿”、“信徒”。
仿佛只有按照世界的期待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才有资格扎根在这片土地上,融入拥挤的花圃。
但叶筝用行动告诉了她,你可以跳出花圃,你不必扮演他人期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