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对老师阿斯兰尊重敬畏,既将其当作是师长,也将其视为近似父亲和领袖一样的存在,在所有白银种内,他或许不是实力最强的,但一定是最忠心驯服、活在规则之内的那一个。
——从复生至今的行动,便能窥见几分阿列克谢对比暗棘、洛瑟兰以及阿克戎更为保守的想法和行为。
因此,当阿列克谢将虫巢之母的身影,与记忆中唤醒自己的精神力主人重合,又自珀珥身上嗅闻到属于老师阿斯兰的气息后,这位冷漠又克制的雄性便敛了一切情绪波动。
他严谨地将自己定位在介于下属和子嗣身份之间的位置,毫不僭越,即便是在半跪之际交付忠诚时,也只冷淡地吻了一下小虫母的手指,一触即离。
阿列克谢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也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并如教徒一般恪守着规训,苛刻至极。
而奥辛——他没有暗棘那么疯那么野,没有洛瑟兰、阿克戎那样自我随意,也没有阿列克谢道德感那么强。
他所有的脾性、行为都介于中间位置,不上不下,既无法做到彻彻底底撇开全部,不顾一切地冲着小虫母争宠;也无法如阿列克谢一般压下渴求,老老实实当着下属与子嗣,好似从无旁的欲求。
偶尔几个时刻里,奥辛会羡慕自己的同类,羡慕他们能够大胆而直接地做出选择,并为之付诸行动。
而他则会在思想的煎熬与羞耻感中,无数次诞生渴望小虫母的肮脏思想,辗转反侧……
山间的雪雾因为队伍的行进而轻微缭绕着晃动,奥辛忽然开口:“阿列克谢,你在注视着他。”
他身侧同样骑着巨型雪狼的阿列克谢身形微顿,垂下视线,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阿列克谢抬起指节,抵着眉心揉了一下。
他低声道:“……仅此而已。”
奥辛下颌紧绷,不再说话。
……
队伍继续在雪峰之间前进,落雪消停、寒风阵阵,天边隐隐能窥见几只乌黑的鸟雀,远远埋身于云雾之间。
珀珥靠坐在夏盖怀里,后脑勺枕着夏盖那滚烫、柔韧的胸肌,深思飘远,细细回忆自己梦中精神力所预示的一切细节——
天空中橘红色的光,奔涌而过的黑影,雪地上的猩红,以及凄厉的哀嚎……
那些影子的目的地是更北的、埋葬有白银种的墓地,那么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梦境的所有画面如平铺的书页一般,重新展现于珀珥的脑海深处,他仰头看向四周的环境,在一边寻求参照物的同时,一边将记忆中的场景复刻到现实。
片刻的停顿后,珀珥忽然扒住夏盖的手臂,探出半截身体,同左侧看起来更好说话的奥辛搭话——
“奥辛,你了解北地周围的具体环境吗?”
沉浸在思绪中、已经呆呆盯着珀珥好一阵的奥辛猛然回神,他白金色的眼瞳中闪过几分慌乱,甚至都没听清小虫母的询问声,便下意识开口:“我没看!”
像是炸了毛的大猫似的,就差掀着尾巴彻底跳起来了。
珀珥眨了眨眼,慢吞吞道:“我没说你看哦。”
奥辛收敛了脸上那轻微失态的神情,在片刻的纠结后,选择将“小师娘”的称呼咽下,而是带有某种其他意味地呼唤珀珥为“妈妈”。
他道:“……抱歉,我没听清。”
珀珥笑了一下,还不等他重复,就被身后抱着他的夏盖揉了揉发顶,抚过微凉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