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一刻,某缕离体的菌丝却在朦朦胧胧的感知中,传来了一道似乎被风雪吞噬大半,却温柔又坚定的声音——
“……阿斯兰不会死。”
“我会救他。”
“会千千万万次地救他。”
那声音如荒漠中的甘泉,浇灭了阿斯兰神经、灵魂深处咆哮、肆虐着的,名为疯狂失控的丑恶烈火。
也是因为那道声音,苍白色怪物把那即将咬断同类咽喉的锋利獠牙,一寸一寸远离,只留下了几个冒着滚烫血水的血窟窿。
即便那时候已经陷入狂化风暴的阿斯兰无法辨识出那道声音来源于谁,可他就是知道,他应该压下疯狂,千千万万次地压下疯狂。
……他还要越过暴风雪,去找那颗流落于北地雪域的小珍珠。
宛若鬼嚎的剧烈暴风雪之下,险些被压抑数千年的狂化症吞噬的阿斯兰,为一句“千千万万次地救他”,而重新捡起了代表着“理智”的底线。
或者说,那是他克制、约束自己而后天形成的,安全词名为“珀珥”的本能。
于是那天,白银种那纵向裂开的口器,一寸一寸从暗棘的脖颈上远离,同时用身后的银白菌丝将重伤的同类交错拖拽着。
那时候,阿斯兰的思维已经是混乱的了。
狂化因子与理智疯狂打架,精神力内部撕裂般的剧痛一次又一次重复,骨刺在这一刻生长到最狰狞的地步,似乎所有的反应都在告诉阿斯兰——
你应该接受狂化因子的侵蚀。
你应该接受自己最凶残、丑陋的模样。
但是,那温柔又坚定的话,却又无数次将阿斯兰从疯狂的边缘拉离,让他于混乱浑噩的意识中,紧紧握住那零星如细微丝缕的清明。
更是如本能一般,以狂暴的精神力回应了来自远方的、那委屈巴巴的呼唤。
苍白色怪物的精神力从那遥远的暴风雪中,带回来了某种稀世珍宝。
一个散发着甜香的珍宝。
此刻,行径在前方、思维混沌的阿斯兰并不理会身后那过充满恶意的嘶鸣。
他只抬起吻部,嗅闻着暴风雪下过于冰冷混杂的空气,隐隐在这片冷寂中捕捉到了有些熟悉的甜香。
好甜……
好熟悉的味道,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呢?
阿斯兰的复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
随后他的速度步伐忽然快了起来,想要去看看精神力带回来的“战利品”。
这片茫茫白雪中,很快,白银种敏锐的五感便令他捕捉到了气息来源——
那是一片平坦的小雪坡,前不久同时被他和虫巢物质的精神力到访过,积雪周边荡漾出一片如水波般的痕迹,而在这痕迹的最中央,则蜷缩着个单薄的身影。
苍白色的怪物歪头,他暂时忽略了身后拖拽着的同类,只悄无声息地上前,同时低下那过于巨大的头颅,嗅闻着雪地间忽然出现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