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游猛地转头,只见在他身旁的反光平面上,映出了预言家模糊的身影。
夜幕沉沉,阴雨晦暗,乌苏尔金红的眼瞳与系在肩侧的白色长发格外醒目,恍若整个人都会发光似的,周身的光线变得明亮、柔和起来。
没有心情欣赏,孟司游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张地左右张望几眼,唯恐无辜路人看见了乌苏尔的存在,从此流传出雨夜白发鬼魂的都市传说。
乌苏尔似乎是觉得孟司游这幅遮遮掩掩的样子很有趣,弯唇笑了一声:“不用紧张,别人看不见我。”
不等他反应过来,乌苏尔又问道:“遇见了无法解决的困难,为什么不向布莱斯,或者他上头那位祈祷呢?”
孟司游沉默几秒,垂眼回答:“鱼卵背后,或许是潮汐之母的存在。这种时候,如果命运冕下强行介入,说不定会掀起更大的纷争。”
当然,除了局势的顾虑之外,他同样潜意识认为,叙事者不会为了如尘埃般渺小的人类,与另一位真神产生正面冲突。
这是有违利己本能的。
“更何况,再如何宽容的神灵,也不会永远眷顾某个世界吧?”
“……不,祂会的。”
乌苏尔声音很轻,语气却很笃定。
孟司游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他的第二个顾虑。
乌苏尔在肯定地告诉他——叙事者会永远眷顾这个世界,眷顾生存于此的人类。
……真的吗?
这一刻,孟司游甚至有些怀疑:
预言家真的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在承诺什么吗?
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雨夜里,他竟胆敢代表一位莫测的神灵,向这个世界承诺了“永远”?
他下意识看向预言家,却无法从那双黄昏般热烈的眼睛里,捕捉到更多情绪。
乌苏尔仍然神情悠闲,浑然不觉自己刚刚许下了什么惊人之语,随意地转移话题:
“像布莱斯那家伙,反正也经常停留在这个世界,闲得很。你们随时可以向他祈祷,或举行仪式,祈求他降下力量。”
“布莱斯会很乐意的,”乌苏尔说,“他在游历各个世界的时候,就常常以吟游诗人的身份,与当地居民打交道、给予帮助,甚至还因此获得一个名号——‘孩童、流浪者与吟诗人的庇护者’。”
单从这个名号上,就能窥见这位使徒温和的性情了。
乌苏尔朝孟司游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眼底掠过一丝狡黠:“嗯,如果你能在危急关头,想到向布莱斯那帮存在求助的话,也算是分担了我的事务……这样大概还不错?”
“果然,使生活变美好的真谛,就是把事情甩给便宜同僚们啊。”
听到这句感慨,孟司游不禁联想到办公室里某些关系不对付的混子同事,心底不断酝酿的感动顿时被打断,拳头微微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