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向上晋升、获得力量的同时,力量也在潜移默化地异化我们——当抬手间就能够影响众多生灵的时候,我们又该如何珍视一片雪花、一个灵魂的重量?”
“这也是我主思考的问题。”
“比起征伐的神灵、遥远的神灵、冷酷的神灵……我主更愿做庇护众生之神,而祂也正是因此而晋升的。”
“主降下神谕,如果某天祂也在力量中迷失,成为第二个残暴不仁的‘命运黑山羊’,那我们将成为最后唤醒祂……亦或是终结祂的审判之剑。”
“而这把剑,是我主亲自赋予‘十日谈’的。”
布莱斯语气淡淡地叙述,思绪渐渐飘回几天之前,本体进一步掌控命运权柄的时候。
……
随着胸腔内的心脏融化一层,易逢初的脑海中,也逐渐浮现一些过往的画面。
他看见了久远的过去——
在他还没有成为命运的时候,他曾来到命运之河的尽头,仰望那位庞大如山峦、残暴如雷霆的天生神灵,命运黑山羊。
他沉默地望着祂,正如仰望一座注定要以血和骨跨越的高山。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记忆里的大祭司漫不经心道:“哪怕是你,面对祂也没有胜算吧?”
“我们这些顺位者并不热衷于相互屠戮,正是因为我们都明白……在道路的尽头,我们真正需要苦战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祂。”
大祭司嘲讽地笑了笑:“多可笑?偏偏是这样痴愚无知的存在,却生来掌握无上的权柄,这是否也是命运对众生的愚弄?”
“……”
易逢初等待许久,才听见曾经的自己开口:“我会杀死祂的。”
他的视线偏移几分,停在黑山羊腹部的位置,语气毫无波澜地陈述:
“——赌祂先消化我,还是我先蚕食祂。无论如何,总要有新的命运诞生。”
他会是战胜黑山羊路上的一柄利剑,但新生的命运,未必一定要是他。
这要取决于,他能否活着回来。
大祭司听懂他的言下之意,金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愕:“要是你先一步陨落了呢?”
“那就恭喜了。”
“……什么?”
过去的易逢初微笑道:“恭喜你,很可能成为新的第一顺位,乃至于新的命运。”
真正的乌苏尔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有几分古怪,好像在观察一个从未见过的神奇生物。
良久,大祭司追问:“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
易逢初飞快回答。
“因为不甘心,所以……如果你成为一位无情漠然的神灵,那我就会拼尽一切,从命运之河的河底爬上来,向你索要神位。”
过去的易逢初情绪波动很小,声音始终淡漠,但似乎仍然坚持着某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幽默感:“或许某天,你坐在神国里打理羽毛时,会发现你的孔雀翎之间,居然长出了一层细密的蛇鳞,于是在恐惧中等待我的归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