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敬声音微低:“是。”
兴武帝沉默片刻,吩咐道:“差人再去检查一遍,若有落下的都给送过去,没有就给大门上锁吧。”
何元敬便明白,安王一家是再也不会搬回来了。
何元敬退下后,兴武帝重新躺了下去,眼前再次浮现儿子从早上请辞到领旨谢恩间的一幕幕。
怕他怕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一心为他分忧却优柔寡断畏畏缩缩了十几年的太子,竟在辞去储君之位时展现出了他期盼已久的果断与魄力。
兴武帝真的气,气儿子该中用的时候不中用,可兴武帝也真的疼,疼这儿子只是不中用,但他孝敬父皇宽待手足,是个好孩子。
。
兴武帝废了太子,暂时还没有昭告天下,也没有马上给安王安排差事,这事就只有京城的百姓听到了风声,最多再被来来往往的商队们带出去。
安王搬走了,兴武帝继续在乾元殿养病,国事都交给了中书省,除了两位丞相早上可以进乾元殿禀事,别的人兴武帝一个都不见。
半个月一晃而过,在京城已经无人不知太子被废的消息时,冬月二十八,凯旋的庆阳公主派人送了一封折子进京,称大军已到修武县,预计腊月初三上午可抵达京城。
如一缕春风吹进了乾元殿,看完折子的兴武帝终于又有了笑容,次日一早还亲自主持朝会去了。
兴武帝不但上朝了,他还把闭门半月不出的安王召了进来。
刚刚在大殿外面等着的时候,处处漆黑,排在后面的官员们甚至都看不清前面那道属于安王的身影,离得近的严锡正、吕瓒等人也看不清安王的样子,等进了大殿,烛火通明,这几位重臣再偷偷观察安王,就见安王清瘦的脸庞多了些肉,气色也更红润了!
吕瓒:“……”
很好,很好,只要女婿是甘心退的,新太子应该不会把女婿当眼中钉,便也不会把他当随时可能伙同废太子造反的将军防!
操心操瘦了一圈的吕国公默默地在心里开解自己道。
龙椅上的兴武帝看到这般神清气爽的长子,直接嗤笑出声:“好啊,快转过去给文武百官们看看,朕被你气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你倒好吃好睡地养了一些肉,看来前面十几年朕还真把你关在牢笼里了!”
秦弘的脸皮没有三弟那么厚,离宫那日他确实是太兴奋了,兴奋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在乎大臣们怎么想,如今他早已平静了下来,那么该奉行的礼义廉耻也都回来了,被父皇这么嘲讽,秦弘配合地转身给大臣们看时,面上就多了几分尴尬。
只是尴尬,并无后悔。
由着大臣们伸脖子歪身子看了一阵,秦弘默默地转过来,跪在地上道:“儿臣不孝,让父皇伤神了。”
兴武帝:“伤就伤吧,反正朕也没几年活头了,你脱离苦海安康长寿就好。”
这下子,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恳求皇上别再说气话。
兴武帝摆摆手,叫众人都起来,叹道:“只为安王,朕真提不起精神,不过朕的麟儿要回京了,麟儿为大齐立了头等大功,为大齐百姓打下了至少二十年的边关太平,朕该高高兴兴地去接她,去接打了胜仗的将士们,而不是病怏怏地给他们扫兴。”
大臣们赶紧说些庆贺的吉利话好让皇上更高兴。
兴武帝笑了一会儿,然后对安王道:“废黜太子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朕不想麟儿跟你二弟误会是朕心狠绝情非要废你,所以你这就离京去接接他们吧,你亲自跟他们说清楚,过几日兄妹几个和和气气地回来,别让百姓们以为咱们老秦家也要闹一出为夺帝位骨肉相残的大戏。”
秦弘:“儿臣领旨。父皇放心,儿臣会解释清楚的。”
兴武帝点点头,再看向旁边的老三:“你陪你大哥一起去,记得披上大氅,朕的老三怕冷,可别冻死在外头。”
这是终于记起老三甩出去的那两个小汤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