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都有些弄不明白,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按说,他错误地支持了刘表为荆州牧,是与这洛阳天子正面叫板,算起来和谋逆也没有区别。既已被抄没了家产,便该当以刑罚处决,以儆效尤。
谁知道,他不仅没入监狱,还住上了客舍,甚至……还能有石炭在夜间供暖。
前面那个,还可以解释说,是洛阳的监狱被大火烧毁了一部分,暂时不适合用来关押囚徒,那后面的呢?
难道说,是因为他被缴获的家产众多,于是皇帝网开一面,给他了一点折返,直到他吃上断头饭吗!
这显然说不通!
蔡瑁刚想再找刘表合计一番当下的情况,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就见两名军士推开了房门,露出了后方的年轻人。
来人的目光仅在蔡瑁的脸上短暂地扫过,就停在了刘表处。
蔡瑁和刘表相差十几岁,所以就算曹昂此前只听过刘表的名字,不曾见过他,也绝不会认错人。
他快走了两步,站在了刘表的面前,开口说道:“陛下令你,作一份答卷。”
刘表徐徐抬起了头,面露疑惑:“……答卷?”
“正是!”曹昂回道,“陛下说,他想知道一个问题。”
刘表接过了曹昂手中的竹简,展开一看,就见其上写着一句话,还是一句极为简洁的话。
一旁的蔡瑁不敢上前来,却能瞧见,刘表的眼神中微微一动,像是因这竹简上的东西心有所感。
曹昂道:“我在门外等候,
请你速速作答。”
随行的士卒已将笔墨砚台都摆在了临窗的案上,
先一步退了出去,曹昂也没停留,只是用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不满的眼光又看了刘表一眼,才合上门退了出去。
见刘表沉默地僵硬在了原地片刻,随即起身走向了案台,将竹简摊在了其上,蔡瑁才小心地观望了一番,蹑手蹑脚地挪了过去。
惊见那竹简上写道,君欲如何治理荆州?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又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向了刘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表闭目沉思着,低声回道:“问我是为了权力,为了董卓,还是为了汉室,来做的这个荆州牧。”
皇帝显然不可能在明知他做了错误选择的情况下,还要将他好端端地送回荆州,去取代刘备的位置。要真这么干的话,只会让人笑话这皇帝是个软骨头。
所以这就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当刘表坐在从荆州北上洛阳的马车中时,他已听到了许多与董卓告知于他的消息截然不同的东西。比如说,黑山军这些黄巾残留势力护持天子入京,不是像昔年的马元义一般,想要在富贵之地发起雷霆一击,反而是陛下最为忠诚的将士,还由陛下亲自劝学开蒙,要做朝廷的股肱之臣。
比如说,袁绍曹操这些从兖州发出讨贼檄文,向董卓叫板的人,不仅没能和黑山军分庭抗礼,反而因为迟入洛阳,处境有些窘迫。
不是皇帝利用了两方迟早会争斗起来的兵马,将没站稳脚跟的董卓驱逐了出去,而是皇帝稳稳当当地把持着兵权,压制着袁绍等人,同时还赢得了洛阳之战的胜利。
更是很快向外发出了招贤令,在这片废墟之上重建秩序。
荆州的增兵,也是他在应招贤令而来的郭嘉建议下,走出的下一步,比董卓、比他刘表走在了前面。
再看眼前的这份问卷,刘表便已品出了其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