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还有从虎牢关方向退回的西凉军,正好和他们撞到了一处,孙策与黄盖把随行的兵马往南带着走了一段,这才扎营安顿,将车中的刘辩也请下来入帐休息。
自刘辩的言行举止风度中,孙策又稍稍打消了几分疑惑。
想到抵达洛阳自能见分晓,他近日间的奔行追击也确是有些累了,不多时他便已在帐中睡了过去。
这处临时营地内,也很快陷入了沉寂无声当中。
但此刻的洛阳,却是一片水深火热的人声鼎沸。
司空杨彪几乎是被西凉军从府中拖拽出来的,幸而有杨修在旁搀扶了他一把,才站稳于此,并未摔跌出去。
但下一刻,他便已经惊呼出声:“你们要干什么!”
“父亲!”杨修一把拉住了他,以防杨彪就这样莽撞地冲上去,遭了那西凉军的刀兵。他用只有他们父子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些西凉军百无禁忌的,就连袁氏都被随意砍了,难道还会对我们有所厚待吗?”
“可他们……哎!”杨彪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短短数息的光景,他就已经看明白了这些西凉军的行动。只见他们肆无忌惮地冲进了府中后,便什么也不管,先往府中贮存财货的地方找去,将一个个箱子扛出了杨彪的司空府,分明——
分明就
是一群强盗!
但夜色里,这群人的刀锋被映照得愈发雪亮,无法不让他想到了袁隗满门被杀的那一夜,依稀就是这样的光景。那他还上前去拦阻做什么?被抢走财物,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可眼看着他府中的藏书也被顺手拖了出来,却又被这些人弃若敝屣,丢在了地上,杨彪满眼都是揪心之色,连连叹气。那都是真正的珍宝啊!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原本该当只有更漏声响的夜色,已经彻底被这样的打砸抢掠所破坏。杨彪向四处张望,听到各处都有这样的动静,眼前一阵发晕。
也就是在这时,他竟忽然看到,一把大火烧起在了与他只一墙之隔的地方。又因司空府的位置特殊,那一墙之隔……
“怎么回事?宫中起火了?”杨彪惊呼出声。
他此刻顾不得更多,几乎是直接就要向着这一路西凉军的队首扑过去,向他们发出质问。“董卓他到底要做——”
“……!”
一支长枪抵在了杨彪的胸口,迫使他一个急刹,停住了脚步,缓缓抬起视线向着眼前看去。
那队正眼中冷得不见一点敬畏,“请杨司空不要多言,速与我等走一趟。”
另一头,杨修也已被枪指着,举起了双手,不敢再做出反抗的举动。
这父子二人,以及府中的家眷仆从,都抱着异常忐忑的心情,在西凉军的威逼下,顶着冬日的寒风,来到了一队马车跟前。
就见此地已聚集了为数不少的朝臣,也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处境。
在队伍的最前方,甚至是董卓一手抓着年幼的小皇帝,一把将他塞进了车中,全不给他以一点挣扎反抗的余地。
那颗脑袋还是从车窗中探了出来,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振声向着董卓喝道:“董太尉此举何意!朕是天子是皇帝,合该待在这洛阳帝都,你又是火烧皇宫,又是迫使朕登上马车,总该给我一个解释!”
董卓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幼稚中又透着几分固执的脸,竟是恍惚想到了他刚抵洛阳,在邙山救驾的那日。彼时,刘协也是这样的表现。
但那个时候,他能称刘协一句“陈留王比皇帝有胆量,更像一位天子”,今日,他却只会因为刘协的这句发问倍感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