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尉德高望重,门生众多,岂能遭你如此对待!”
“袁氏与你,难道不是也有恩主与门生…
…”
“住嘴!”董卓厉声喝断了他们的话。
他执着剑,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一双凶戾的眼睛瞪向了这些前来为袁隗讨个公道的朝臣。
在董卓手中的剑上,仍沾染着方才砍人头颅留下的鲜血,也让众多不曾上过战场的朝臣为之一滞。
董卓步步走来,字字铿锵,分毫也没被这指责喝退:“袁隗此人,不忠于陛下,与袁绍里应外合,意图颠覆陛下的皇位,杀之——有何不可!”
“他们表面忠诚,实则包藏祸心,行偷天换日之举,枉称名门!我董卓愿代陛下杀他以定洛阳风气,敢问陛下,此事对也不对!”
刘协牙关微颤:“……”
他虽是匆匆起身,但避寒的衣物穿着不少,根本无法用冬日严寒来解释他此刻的畏缩,而实在是,唯恐董卓手中的剑,接下来又要砍向在场什么人的脑袋。
但再如何惊慌,他也把董卓的话听明白了。
若是按照董卓所说,袁隗这位老臣,是与袁绍名为争执,实为联手,至于这联手的目的是什么,已不必多说。刘协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才被推到皇位上的,想到此刻讨董的义士已有入关的希望,便忍不住在心中微有欢喜之意。
可这稍纵即逝的欢喜,又在目光触及面前血色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他已来不及去多想,何为董卓口中的偷天换日,也来不及去想,袁隗到底有没有真的和袁绍联手。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董卓,刘协强撑起了精神:“可这叛逆之事,太尉也该先上奏于朕,何必先斩后奏,此事若是传出去——”
“陛下!”董卓振声答道,一步也不曾后退,反而语气里更添了几分笃定,“军情如火,不可耽搁。处决袁氏,曝尸闹市,宜速为之,且看还有何人,胆敢通敌妄为!”
他抬了抬手,立刻有满身血气的西凉军向着刘协走来。
董卓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天色尚早,请陛下回宫休息吧。此事,臣会替陛下扫尾料理的。”
他倍感好笑地看到,这话一出,前来“闹事”的朝臣中,立刻昏厥过去了几个,随行的仆从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他们扛走,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就算这些人真在见到了袁氏下场后有什么兔死狐悲之感,现在也绝不敢说出口,反而该当庆幸,他董卓说要杀鸡儆猴就真的只杀了“鸡”,而没干出更为凶蛮的事情。
董卓收回了兵刃,继续紧盯着刘协:“陛下还有话要说?”
刘协哆嗦了一下嘴唇。“不……并没有。”
他能做什么呢?他敢说什么呢?
他可能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却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火把熊熊燃烧,在他回望所见的夜色里,愈发和血色连成了一片,让空气中满是燥烈的气氛。而自诩忠臣的董卓,就压在这梦魇的当中。
那个看起来沉稳和气的李儒,也扭曲出了狰狞的鬼面,正在逆着人潮散去的方向,走到董卓的身边。
可他已被迫向着宫中折返,根本无法听到那边又说了什么。
……
“您其实不该在此时杀了袁隗……”李儒皱着眉头往地上看了一眼,毫无怜悯之意,只是开口劝道,“就算此人对您阳奉阴违,也并
无多大的本事,但您先前借助他和蔡邕等人在士林中挣来的名声,现在可算是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