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的脸上龟裂出了一道尴尬的痕迹,可也就是在他抬起这双仍有微红的眼睛和孙轻对视时,他又旋即从对方的眼中,照见了自己的神色。
孙轻其实听明白了他的话,也理解了这句“皇甫嵩非忠臣良将”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孙轻还要比他更早地相信,陛下才是这位能够救世的明君,所以并不像他这样失态。
张燕往复吸气平复了呼吸,故作泰然:“我急不急的不重要,
总之,
向军中下令,
往后不得有任何人在陛下面前提起皇甫嵩,让陛下难做。”
“还有你——”
他警告一般指了指孙轻:“今天的事情给我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否则我要你好看。”
张燕将话说完,又以手背试探了一下脸上的温度,发现经由孙轻的打岔,他那一瞬间涌上来的脸热已消退了不少,眼眶里的少许湿意也已被他擦拭在了指尖,很快被风蒸干。
自觉应当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他又转头向着陛下所在的屋舍走去。
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向陛下报信的。
但为防自己先前的情绪带入到谈话中,让陛下发觉他之前的偷听,他又在门外做了个深呼吸,才抬手敲响了门。
“进来!”刘秉应声。
张燕端着一张脸迈进了房门,正怕被陛下看出心事呢,就被刘秉招到了眼前。
青年一脸的无可奈何:“张将军!你来给我评评道理,听他说的这些,像话吗!”
吕布一派坦然:“如何不像话了?陛下珍惜元从,让我大为感动,更想为陛下排忧解难。既然先前的那条路走不通,我就换一条门路。”
他向张燕解释道:“你看,之前白波贼不是向南劫掠河东,就是向北劫掠并州,现在白波贼都被陛下收服为臣民了,这两边准备的待抢物资总是还在的吧?”
张燕的表情顿时就古怪了起来。他好像知道,吕布想要说什么了。
甚至比起刘秉,吕布的语气更像是想要人来评评理:“河东这边还算知情识趣,陛下用盐跟他们交易,换了钱,还低价卖给了我们谷物,那并州方面,是不是也该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不抢我不抢,太原王氏的粮仓只会白白便宜了北方的胡人!我们上一任并州刺史还是被休屠各胡杀死的,那才是真的不讲道理,不讲性命!”
张燕:“……”
他原本担心,自己一见到陛下,会因太过感动而露出破绽,哪知道,进屋之后却是要想办法憋着笑,以防失态了。
“我说错了吗?”吕布越说越理直气壮,“我回并州去,认路就跟回家一样简单,只抢军械充裕还不拿来填充边防的,绝不丢了陛下的名声。到时候,咱们有了刀兵,杀入洛阳,了结了董贼,再向并州增兵戍防,岂不是造福万民?”
这逻辑可太顺啦。
他不像张燕,因为黄巾出身,对陛下说出的那番话无比触动,甚至到了想要掩面而泣的地步,但吕布从陛下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皇甫嵩虽好,却没被陛下按照战功排在前面,那陛下觉得谁才是忠臣良将?
当然是他们这些现在就在为陛下效力的人。为了进一步坐实自己“元从功臣”的身份,谋一个未来,吕布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还应该再立下一些功劳才对。
向皇甫嵩要东西不行是不是?那就去抢邻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