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衣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紧在了一起,后者则是不自觉地将腿一抖,吞咽了一口唾沫。
只听张燕咄咄逼人:“我,平难中郎将张燕,陛下的武将、忠臣,不忍见这河东盐池废弃,故而将它夺来,这位,卢公高徒,河东太守,陛下的文臣,不忍见白波贼
余党冻死在这冬日里,
为河东新盐找个销路,
都不过是尊奉陛下之命行事,寻你二人来一并立功,何来的官匪勾结!”
“敢问,谁是匪?!”张燕一声厉喝,理直气壮得瞩目。
卫觊涨红了脸,却愣是没说出话来:“……”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干出这等无耻的事情,还能是这般表现!他也太有理了。
那“忠臣”两个字被他说得一点也不脸红心跳,活脱脱像是在说个事实。
可忠臣?他是哪门子的忠臣!
身在洛阳皇宫之中的陛下知道,这劫掠了盐池的匪寇居然还觉得自己是朝廷忠臣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偏偏此刻他自己羊入虎口,已变成了旁人桌上的鱼肉。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刘备上前来打了个圆场,却让卫觊的嘴角再度狠狠一抽。
对方的下一句话,更不像是来劝架的,而是来火上浇油的。
“这二位既是河东望族所出,必定明晓事理,如今知道我等所售之物也是物超所值,这误会也就说开了。至于分量多了些的问题,对于二位来说,也只是小事……小事!”
刘备将契书向旁边递去,那人接过后便匆匆迈出了房门,直接断绝了卫觊上前将其抢过的可能。
他伸手邀道:“还请二位在此地小坐歇息,既然先前酒会未尽,不如再饮两杯。”
张燕危险的眼神在前,卫觊和范璋对视了一眼,瞧见了彼此眼中的苦涩,也只能先重新坐了回去。
卫觊落座,状似恭敬地举杯道:“呵,刘太守真是好手段,只是不知此事上报于朝廷后,又当如何了?”
他被扣押在此,契书也是他自己签下的,这笔钱,眼看着他是必须吐出来。但也得看看,这位与黑山军同盟的河东太守能不能真的吃下去。
他有这个自信,刘备既然要用诓骗的手段,让他和范璋入套,也就不会做出刚来赴任就杀死河东名士的恶事。在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能保全后,卫觊的话便有些夹枪带刺。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刘备从容不迫地应道:“此事,备已上达天听,无需伯觎担心。”
怎么不是上达天听呢?
这事还是陛下吩咐的呢。
虽然他从未干过这等诓骗士族的事情,但陛下说得很对——
事急从权呐!
冬日将至,河东河内的流民本就不少,还添上了新被收容的白波贼,和从冀州迁移入河内的黑山军。要让他们活过这个冬日,继续当陛下的子民,没有什么都不能没有钱?
钱从何来?当然只能从这些富户的手里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