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哈哈地向董卓问好,心中却已接连闪过了数个想法。
忽听董卓说道:“孟德啊,我与你说句实话,这偌大一个洛阳,异类总是更难立足的,否则以你这样的本事,何至于只在西园八校中当那区区一个典军校尉呢?”
曹操故作谦恭,试探道:“太尉的意思是?”
董卓道:“上次我已让人来问过你了,想让你做个骁骑校尉,正好现在又急缺一路领兵的将军,这个问题你还是尽早给我答复的好。”
曹操抱拳便道:“不必尽早了,今日我就能给太尉答复。这个骁骑校尉的位置,若承蒙太尉不弃,我明日便可上任。”
董卓眼神一亮,竟忘记了自己本要提剑去砍那信使的,先前的心情也已因曹操的答复而由怒转喜。“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人才。走,你我入堂小酌两杯!”
但他是高兴了,竟未留意到,曹操表面从容不迫,实则坐立难安。
尤其是听到董卓说起打死扰龙宗、开启文陵夺宝一事,他更是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董卓刚让人将他送到府门外,他就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匆匆而行。
别人只当他是要回去自己的府邸,却不知曹操此刻是要出城,逃难去了!
他当然得走!
董卓如此行事,天下必乱。
当董卓的骁骑校尉,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可偏偏董卓对于不予合作的人,已摆出了就地打死的阵仗,他若拒绝,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那他为何不学一学袁绍,干脆辞官而走,直接回到兖州去。
只是他不敢停留,生怕董卓将方才酒会上的交谈告知身边的智囊,让对方察觉出他的意思,竟只能孤身上路,留了小夫人和年仅两岁的幼子在京中。
他行到了城郊数里之外,看到后方巍峨的洛阳城已在暮色中变成了一道模糊的轮廓,方才寻到了一位樵夫,给了他数枚钱币,请他将一封信带往洛阳。
又防信被人截获,他心中急转,便将这撕下衣袍所成的信换了一面,写下了一封给司马防的简讯,让樵夫带到司马防府上。
做完了这一切,曹操头也不回地奔赴兖州而去。
却不知此刻他的府上,早已乱成了一团。
原本曹操日暮未归,在府中众人看来并不算是什么要事,偏偏有个名叫袁术的家伙是曹操的好友,着急忙慌地让人来报,说董卓府上今日出了血案,不知曹操有无归来。
曹操——他还真没回来!
一时之间府上呼声四起。
这府上门客扈从之中有数人当即出门,去寻曹操的踪迹,却没从他平日去的酒馆客舍中找到他,仿佛是坐实了袁术让人送来的猜测,曹操。他可能被董卓打死了!
“慌什么!”容貌昳丽的女子怒视着院中奔走的众人,瞧见他们身上的包袱,更是沉下了面色,“曹公的生死安危还未可知,不过是今日没有回来而已,你们就要各自散去,唯恐祸及自己,争相逃窜,等他回来了,又有什么面目来见他!”(2)
卞夫人虽是歌女出身,但此刻容色肃然,竟也吓住了慌乱的府兵,“若是大祸真已临头,那就和曹公同生共死,又如何呢?”
她刚说到这里,忽见院门被人推出了一条缝隙,一个陌生的面孔探了进来,随后便是一位长者的脸。
卞夫人连忙收回了怒容,疾步迎了上去:“司马公怎么在此时到访?”
司马防喘了口气,把那封“信”递到了卞夫人的面前:“劳烦卞夫人即刻收拾行装,带上孟德幼子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