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身为皇长子,深知皇家权谋伎俩,历来九五之尊,一语千金,言出法随,帝王之话皆深思熟虑,绝不会信口而言。
自己父皇谋算深沉,言语之间更不会无的放矢。
郭霖是父皇贴身心腹,更是十分老辣的人物,他说的这些话,也绝不会随口胡诌,而是含有深意。
赵王原本以为王妃过世,自己和江陵张家的亲缘联系淡化,父皇心中因张康年而产生猜忌疑虑,会因此逐渐淡化,对自己却是好事。
如今听郭霖所言,自己似乎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
郭霖继续说道:“圣上还说当年尚在潜邸之时,便与江陵张氏家主启廉先生有旧,虽只是君子之交,也算往年故人。
启廉先生晚年痛失嫡长孙女,必定心中悲痛,王爷该去信执礼,以为抚慰,代王妃以全孝礼。
圣上还闻张家子孙张康文、张康永二人,皆为王妃同脉兄弟。
二人曾在工部和鸿胪寺为官,虽无卓绝之效,但都还算兢兢业业,如今被调往偏州为官。
圣上念及赵王妃淑德之姿,江陵张家乃贤善之家,应予以推恩,已谕令吏部,量才而用,将他们调任京都官衙为官,以慰王妃之灵。”
在场的北静王水溶、一等伯牛继宗、一等子柳芳等人闻听此言,都随声附和,大王妃虽故去,但得到圣上慈悯推恩,也当瞑目无憾。
一旁宁王看向赵王的眼光,甚至有无意隐藏的羡慕……
其实想想也在常理,人虽然没了,亲族阖家依旧圣眷不衰,在旁人看来,这是皇帝给了赵王和王妃极大的体面。
赵王连忙向南拱手,说了不少皇恩隆重的话,原本就有些哀伤的脸色,似乎更变得更苍白几分,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此刻他心中有些茫然,在旁人看来是何等的皇恩慈和,可在他内心深处,却激起巨大的错落和忧惧。
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背离了他心中的设想。
他将张家子弟迁出神京,他的正妃又轰然而薨,正将张康年带来的颓势,消解殆尽。
宫中却偏赐下推恩,毫不费力将事情推回原有轨迹上,让人半点都无法挣扎,或者任其坠入深渊。
他仿佛能看到父皇冰冷幽沉的目光,有些不屑的审视着他,似乎早已将他看穿……
等到赵王将郭霖让入府内,引入赵王妃摆放棺椁的灵堂。
嘉昭帝派郭霖拜祭赵王妃,并给于江陵张家以推恩等消息,很快在到府拜祭的宾客官员中传开。
王府灵堂内外,都传出许多人嗡嗡窃窃私语,言辞中都是都言皇帝慈恩仁厚,赵王妃虽死荣宠不衰……
……
贾琮虽也跟着众人,陪着赵王到王府门口迎候郭霖,并看到了事情整个经过。
但是他并没有像水溶、李重瑞那样,对嘉昭帝为王妃推恩,发一通赞许感慨,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并不露头出声。
他从金陵返回神京之后,便听说嘉昭帝因张康年的缘故,对一向信重的皇长子李重瑁,心生嫌隙疑虑。
自从去岁十一月起始,锦衣卫和推事院活动频繁,赵王李重瑁门下官吏人脉,军中部署将领,都遭到一轮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