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真正站在甲板上时,他的脚步猛然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海。
只有海。
无边无际的、深蓝色的海面,在九月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一块巨大的、毫无瑕疵的玻璃,平静得近乎诡异。没有浪花,没有海鸟,甚至没有风的痕迹。天空是苍白的,浮着几缕稀薄的云,却连一只飞鸟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们像是被抛进了世界的尽头,四周除了海与天,什么都没有。
梧惠慢慢走到莫惟明身旁,同样怔住了。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嘴唇轻颤,却没能发出声音。两人对望,沉默地,可彼此的眼中都映出了相同的惊惧。
——你听到汽笛声了吗?
——你听到动力室的机械运转声了吗?
——你听到破浪航行的海潮声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艘船仿佛在无声地滑行,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水流的撞击,甚至没有一丝风掠过耳畔的轻响。它就像一座漂浮的孤岛,被遗弃在茫茫大海中央,与世隔绝。
莫惟明的手指攥紧了栏杆。看那样子,像是已在惊骇中浸泡太久。他可能有一瞬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却在看到同样惶恐的梧惠后,不得不接受这个悲哀的事实。
“……我们是什么时候驶离港口的?”
梧惠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察觉。
寒意尚未从骨髓散去,梧惠和莫惟明几乎是跌撞着冲回了船舱。那华丽的走廊此刻不再是令人不适的牢笼,反而成了隔绝那片恐怖的唯一屏障。尽管屏障本身也透着诡异。
找活人!找任何能证明这船还在运行的迹象!
两人默契地相背而行。梧惠冲向最近的舱门,用力拧动雕花的黄铜门把手。纹丝不动。再试下一间,依旧是冰冷的锁死感。一扇,又一扇……走廊两侧那些描绘着异域风情的厚重木门,此刻像沉默的墓碑,拒绝着任何窥探。
她不死心地推、拉、撞击,回应她的只有沉闷的回响和门上金漆剥落的碎屑。
梧惠拔腿跑回去,回到最初的房间。门虚掩着,她冲进去,环顾这间布满“活物”对话的舱房。描金骨瓷杯还在茶几上,螺旋花纹仿佛一只嘲讽的眼睛;壁上的旗袍女子依旧维持着永恒的侧脸;水晶吊灯静默,仿佛之前的争吵只是她脑中的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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