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沁拿着帕子擦眼泪,与牛氏执手相望。
牛氏回首,她身边的侍女适时将礼品送上。
侍女殷勤介绍:“娘子,这匹是流彩映霞锦,这钗叫金缕凝翠华。”
她回身换了另一个托盘:“这匣名为墨韵藏珍匣,这道点心是玉盘金酥饴。都是我家夫人准备许久的,从库房里翻来覆去挑了这几样,娘子看着可好?”
骆沁泪花朦胧着露出笑脸:“舅母的心意,沁儿自然怎么看怎么好。”
牛氏苦笑着捏捏她的脸:“你外祖父去世后,爵位还了朝廷回去,家里不比当年富贵了。你舅舅如今在吏部做侍郎,留下一身劳碌病,变了,都变了。”
骆沁安慰她:“舅母,不要回想了,眼下的幸福才是真的呀。”
牛氏道:“我也认这个理,你舅舅也是知足的,耐不住底下的小辈闯祸。崔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百年世家,一夜倒台。即便事发至今已过十日,长安城内仍然因此噤声,弥漫兔死狐悲之感。
骆沁看着舅母。
牛氏握着她的手,眼泪已经下来了。
“原不应找你,我这个长辈,又许久不见,哪来的脸求你为我办事呢?但你表姐,我就那一个女儿,她嫁进崔家去了。崔氏在城外反叛,牵连了她。沁儿,你与你兄长在陛下那得脸,能不能帮帮舅母?”
骆沁记得那个表姐,小时哄过她玩,她也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她死。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哥哥,让他去求陛下。舅母,你别哭了。”
城外的仗还在打,但所有人都认为崔氏必败。
与兵力无关,与民心相关。
在过得尚可的百姓眼里,崔氏是作恶的世家大族,如今彻底沦为反贼。
所经之处,一片骂声。
百姓岂能约束得住?崔氏处死了一个,便又惹来铺天盖地的骂声。连吃食都没处买,靠抢的,百姓都逃走了。
他们的结果已经一眼看得见了。
见骆沁点头,牛氏松了弦似的低头哭了起来,足以见得,她来这一趟是真心没脸的。骆沁又如此念旧情,一片良善,让她内心极度羞愧。
公婆都死后,他们家真当断了这门亲戚来的,丧礼之后再没走动过。郡公不愿见他们,每次会见都不给什么好脸,日子一长,他们便将怨气撒到孩子身上,多年不闻不问。如今遇到事了,反倒要眼巴巴来求。
牛氏哭了一会儿,将眼泪擦干净。
“你哥哥呢?是不愿见我吗?”
骆沁抚她的背:“舅母又多疑啦,哥哥这几天病了,都不出门,我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牛氏拍拍她的手:“既在病中,便不宜打扰。只愿沁儿记得舅母的请求,在崔家受天罚时救救你表姐。”
“舅母放心,会的。”-
“嘶——”
额角钻动着疼。
蒋芙痛苦睁眼,混沌的记忆逐渐回笼,像玄铁压到棉花上。
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