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发丝拂过他脸颊的瞬间,秦臻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细微的、一闪即逝的反光,那是嬴政眼角尚未完全风干的湿痕。
那抹湿痕,在秦臻看来,比蕲年宫门柱上未曾洗净的血迹更为刺目,更为沉重。
它承载着一个少年对母亲最后幻想的破灭,承载着血脉亲情被自己亲手、决绝地斩断的剧痛与虚无。
半晌,嬴政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痛苦、挣扎、犹豫、还有那短暂滑落的脆弱,都已消失殆尽。
那是一种真正斩断过去、面向未来的决绝目光。
他没有回头再看那扇紧闭的殿门一眼,声音平静无波:“先生。”
“臣在。”
“即刻启程,回咸阳。”
嬴政的目光投向咸阳的方向,说道:“是该……彻底清算的时候了。”
“喏!”秦臻微微躬身,沉声应诺。
风卷起回廊下细微的尘埃,扬起昨夜未曾褪尽的淡淡血腥。
嬴政迈开脚步,率先走向宫门,再无回首之意。
蕲年宫的梦魇,连同那个邯郸陋巷中母亲的背影,一同被永远地抛在了身后血染的土地上。
前路,唯有王权、霸业,以及用铁与火锻造的全新秩序。
。。。。。。。。。
数日后,通往咸阳的官道上。
浩浩荡荡的秦王车驾仪仗在章愍率领的亲卫军严密拱卫下,沿着夯实的黄土官道缓缓行进。嬴政乘坐的辂车,位于队伍的核心,车帘低垂,隔绝了外面的尘烟。
车厢内,嬴政倚靠在软垫上,双目微阖,仿佛在假寐。
然而,他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蹙起的剑眉,却泄露了此刻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